柳清风如卸重担,笑道:“我这弟弟,眼光很好啊。”
柳伯奇向祠堂伸出手掌,“你是山上神仙,对我们柳氏祠堂拜三拜即可。”
柳伯奇照做了。
却发现柳清风一样遥遥拜了三拜。
柳伯奇心情有些沉重。
柳清风轻声道:“如果没有意外,很快我就会被柳氏族谱除名,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是柳清山的兄长了。到时候,若是柳清山收到家书,想要放弃远游,无论当时你们是在宝瓶洲还是中土,如果他执意要返回狮子园,跟我兴师问罪,你一定要拦下他,护着他继续游学万里。”
柳伯奇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仍是点头,然后苦笑道:“这么快就要我做恶人?你倒是不见外。”
柳清风转移话题,“听说你狠狠收拾了一顿柳树娘娘?”
柳伯奇开始心虚。
柳清风眯眼而笑:“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本来想着还需要再过七八年,才能做成,又得谢谢你了。”
柳伯奇直到这一刻,才开始彻底认同“柳氏家风”。
远处,柳清山一瘸一拐走向祠堂。
发现兄长与心爱女子相谈甚欢,只要兄长点头,那自己与柳伯奇这门婚事应该是稳妥了,柳清山便笑了起来,这位尚且年轻的读书人,只觉得天地之间再无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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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一行人顺利进入青鸾国京城。
这是继老龙城之后,再次给人以人间熙攘的繁华感觉。
陈平安到底还是给了朱敛一些金银黄白物,由着他去购买那些让石柔深恶痛绝的书画。
陈平安自己也找了家百年老字号铺子,买了好些一文钱一分货的精美宣纸。
在入城之前,陈平安就在僻静处将竹箱腾空,物件都放入咫尺物中去。
崔东山之前栈提及过这场争辩的内幕,其中就有那座在青鸾国籍籍无名的白云观,所以陈平安就刻意绕过此地。
总觉得好运气在狮子园那边用得差不多了,千万别太招摇,主动闯入云林姜氏和青鸾国唐氏皇帝的视野。
在闹市一栋酒楼大快朵颐的时候,京城人氏的食客们,都在聊着临近尾声却未真正结束的那场佛道之辩,兴高采烈,眉飞色舞。不论是礼佛还是向道,言语之中,难以掩饰身为青鸾国子民的傲气。其实这就是一国国力和气数的显化之一。
陈平安在一些地方见过,比如在风雪之中的大骊边军斥候身上见过,在大隋京城的老百姓身上见过,在老龙城那辆马车的少女身上见过,在倒悬山也见过。
附近几张桌子都在说一桩京城刚刚发生的妙事,广为流传。
陈平安便听着,裴钱见陈平安听得认真,这才稍稍放过剩下那半美味真美味的烧鸡,竖起耳朵聆听。
朱敛便偷偷伸出筷子,想要将一只鸡腿收入碗中,给眼疾手快的裴钱以筷子挡下,一老一小瞪眼,出筷如飞,等到陈平安夹菜,两人便鸣金收兵,等到陈平安低头扒饭,裴钱和朱敛又开始较量高下。
陈平安懒得理睬这对活宝,只是好奇那场看似偶遇的打机锋。
原来昨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雨,有个进京书生在屋檐下避雨,有僧人持伞在雨中。
于是有了一场妙不可言的对话,内容不多,但是意味深长,给陈平安附近几座酒客琢磨出无数玄机来。
当时书生询问僧人能否捎他一程,方便避雨。僧人说他在雨中,书生在檐下无雨处,无需渡。书生便走出屋檐,站在雨中。僧人便大喝一声,自找伞去。最后书生失魂落魄,返回屋檐下。
酒客多是惊叹这位禅师的佛法高深,说这才是大慈悲,真佛法。因为即便书生也在雨中,可那位僧人之所以不被淋雨,是因为他手中有伞,而那把伞就意味着苍生普渡之佛法,书生真正需要的,不是禅师渡他,而是心中缺了自渡的佛法,所以最后被一声喝醒。
实在是很难从裴钱眼皮子底下夹到鸡腿,朱敛便转为给自己倒了一碗鸡汤,喝了口,撇嘴道:“味儿不咋的。”
陈平安笑道:“你骨子里还是读书人,自然觉得味道一般。”
朱敛点点头,“可不是,劳心劳力还不讨好,换成是少爷或是柳氏兄弟,就得乖乖拿出伞去,为那书生遮风挡雨,捎他回家,说不定路上踩到了水坑,或是那人肩头给雨水打湿了,还不被那人念你们的好。换成是臭牛鼻子的话,估计都没这些事儿,看也不看屋檐下,直接就走了。”
陈平安想了想,笑问道:“若是一声喝后,禅师再借伞给那书生,风雨同程走上一路,这碗鸡汤的味道会如何?”
朱敛晃了晃碗里的鸡汤,笑道:“可能就会好多了。”
石柔算是听明白了。
裴钱听得迷糊,何况还要忙着啃鸡腿。
陈平安对裴钱笑道:“别光吃鸡腿,多吃米饭。”
裴钱使劲点头,身体微微后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得意洋洋道:“师父,都没少吃哩。”
青鸾国京城这场佛道之辩,其实还出了很多咄咄怪事。
有僧人劈烂了佛像当柴火烧,还有僧人大大咧咧在市井中喝酒吃肉,嚷了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谓振聋发聩,难免引人深思。
青鸾国道士反而少有惊世骇俗的举动言语,温温吞吞,而且据说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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