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千袭见天枢总不理他,甚觉无趣,偏偏又碍于母命,不敢离开,只得乖乖待在一旁帮天枢撑伞。后来实在撑得烦了,干脆把伞一扔,进屋抱来一个皮球,在雨中踢起球来,玩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这两个人一个罚跪,一个玩球,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在此期间,万俟千袭几次跑去厨房,找来一堆包括玫瑰酥、桂花糕、乌梅汤在内的点心和天枢分享。
虽说天枢的身体素来不错,除了小时候那次中毒留下的遗症,平日里就连小病小痛都极少有,但他现在毕竟有孕在身,比不得以往。
前几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路本来就有些冲撞了胎气,本应好生休息调养一番的,偏偏他又和君妃赌气,在雨地里跪了那么长时间。到了午后,天枢便觉得小腹有些隐隐作痛,而且还伴着阵阵的坠感,入夜之后,情况更是严重,他甚至能够感到身下逐渐晕开的濡湿。
“呃……”天枢单手撑地,另一手紧紧按住下腹,慢慢向前伏倒身子,就算他不通医理,也知道是孩子不太对劲,可惜君妃和萧雨霏都去了清安宫参加宫宴,他无人可以求救。
“殿下,你很难受吗?呜呜……”万俟千袭到底年纪还小,看到天枢痛苦万分地蜷起身体,微微抽搐着,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哥,你怎么了?”恰在此时,本应也在清安宫赴宴的天权却意外地出现在了漱玉宫,他看天枢情形不对,倏地就扑了进来。
“喵喵,你……”天枢艰难抬头,他怎么没有去清安宫,要是被父皇母妃发现了,肯定又要挨罚的。
“千袭,快去太医院叫你爹过来。”天权先把天枢扶进君妃的寝宫,又让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万俟千袭赶紧去找万俟轩。
“哦,我知道了。”万俟千袭抹抹眼泪,一溜烟儿跑了。
因为君妃的特许,万俟千袭自幼在宫中出入,对漱玉宫到太医院的路再是熟悉不过,他很快就把万俟轩找来了。只是天枢明白自己的状况不便为外人知晓,因此坚持不让万俟轩为他看诊。
正在两人相持之际,文帝和君妃双双回了漱玉宫,好在萧雨霏机灵,及时示意万俟轩支走了文帝,才使得腹痛不止的天枢暗自松了口气。
天枢仰起头,不确定地望着君妃,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要做什么,却见她收敛情绪,径自斟了碗萧雨霏刚刚端来的姜汤,放到嘴边吹了吹,最后竟然递给了自己。她伸出手轻轻抚着天枢光洁的面庞,柔声道:“飘儿,喝了它——”
“母妃,你要做什么?”天枢浑身一颤,手中的姜汤便泼出了一半。原来,她还是要对他的孩子下手,原来,他的心意在她的心目中没有他想象地那么重要。
“霏儿,你先带天权和千袭出去。”君妃没有理会他,反而让萧雨霏带走房间里显出不解之色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是,奴婢知道了。”萧雨霏福了一福,便抱起万俟千袭,牵着天权一起离开。天权有些不愿,担忧的目光在天枢身上停留片刻,方黯然转身,跟着萧雨霏走了。
“这只是姜汤,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大可放心。”君妃平静无波地道,低眸直视天枢的清冷双瞳笑意隐约,她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特意向他说明,但天枢还是将信将疑,不敢去喝手中仅剩半碗的冷热正好的姜汤,母妃不会是骗他的吧。
“飘儿,如果我真要动手,你以为那是你可以防范的吗?”峨眉轻挑,君妃的口吻再是淡然不过,一双凤目中尽是凌厉的色彩,话里的内容更是让天枢不寒而栗,“你现在有些发热,身子也很虚,强行落胎的话非常危险,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在汤里做手脚。飘儿,我是很想让你放弃孩子,但我绝对不会以伤害你的身体作为代价。”
“你就不怕我会伤心吗?”天枢默然颔首,他相信母妃的话,为了他,她可以付出一切,不惜任何代价,可是她怎么就不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不明白这个孩子对他有多重要呢。
“好孩子,听话,先把姜汤喝了。”君妃温柔地替天枢把碗送到嘴边,看他把姜汤喝下,然后取过布巾擦干净他手上的水渍,素来冰冷美丽的眼中带着水一般温润的笑。比起伤心,她更加不想看到的,是天枢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种危险,不仅来自外界,也来自那个尚未成型的胎儿。
“母妃,真的不能留下他吗?”天枢的脸色依然苍白,望着君妃温柔的笑脸,心底的恐惧像潮水一般开始蔓延,他一把握住君妃的左手,声音惊惶中带着哀求,“母妃,我真的很想要他,你帮帮我,好吗?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飘儿,不可能的……”君妃轻轻甩开天枢的手,将汤碗放在桌上,无视天枢的忐忑情绪,淡淡命道:“很晚了,你先休息吧,孩子的事不用再说,我是不会同意的。”
“不用了,我现在就回王府,唔——”天枢说着就要起身,刚只撑起一半就因腹中骤然升起的疼痛软下身子,艰难道:“既然你容不下他,我又何必留下惹你心烦呢……”
“你现在的举动让我看不出你有想保住这个孩子的意思?”君妃冷眼看着天枢举步维艰地起身、着衣,步履蹒跚地走到门边,一丝细微的涟漪自她冰冷的眼眸中漾开。
“我知道……”天枢右手扶着门框,左手覆上疼痛愈演愈烈的腹部,自嘲地笑了笑,“连你都不肯帮我,我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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