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己正坐在台上弹琴,再怎么也要完成这首曲子才能离开。指尖轻抚间暗暗加快了速度,泠泠的琴声起伏在耳边犹如大雨初落。他突然抱琴起身,看客们就知道最精彩的时刻到了。但今日倾城却没有选择凌空弹琴再飞入对面的厢房里。而是微微欠身,抱着琴从台子上退下,疾步离开了。
众人正诧异间,一个华服男子窜上二楼,循着倾城离开的方向追去。
“难怪啊。”人群中一片了然,随即爆发出阵阵笑声。
洛嫣阁说大也不大,所以要逮到倾城,算不得什么难事。慕容息烨五年前因故离开凌渊城之时,并没有如传言中一样游山玩水,惹fēng_liú债去了。他去了沧州,拜入冷月宫门下,苦心学武一年多,最后一步步踏着别人的血走出了修罗场。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将属于自己的白衣交还给宫主,那个女子扼腕一叹。
“虽然早就知道你来的目的,但真要走……我不是不舍,只是你真的决定要从回云谲波诡的地方,开始你所谓的‘新生’?”
他凄然一笑。
而今自己回来三年,地位日渐巩固,从小在后宫里磨砺出的缜密心思让他将所有事都尽力掌握在自己的手心。谁料半路上,居然杀出一个绊脚石。
绊脚石一手抱着琴,一手扶着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要是真的无辜,你干嘛跑啊?琴那么重,抱着也是一个拖累,还偏不肯放手。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此上心。不喜欢的就可以弃之如敝履了?
“见到我,有那么怕?前日里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得不得了呢,怎么两日不见,就变了心,想要和将军府的公子双宿双飞了?”慕容息烨露出一副被人偷走了猎物的样子,眼里满满都是危险的意味。
倾城小鹿受惊一般再往树身上挤了挤,像是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嵌进去。檐角的灯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灯光落在他身上,忽明忽灭。
谁见到他这模样都会心软的吧?慕容息烨无奈地扶额。在他面前任何人看起来都会是坏人。“我只是奇怪,那个杨云萧哪一点吸引你,可以让你答应去给他父亲祝寿。你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各路达官贵人都会去,你不怕被别人看上,强抢了去?”
“谁敢和王爷抢人。”倾城咬唇小声嘟囔。
慕容息烨语塞。从倾城来的那一天,整个帝都就已经开始看他的笑话了。他答应去将军府就是公然和自己作对,自己免不了再被当作谈资。可是倾城的话让他莫名一暖。
原来早就承认是自己的人了。
“可是,本王就是不高兴你和我的死对头扯上关系!”
“那……也不能得罪到将军。”
“本王你就敢得罪了?”
“……”
倾城把琴小心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侧着身,没有去看慕容息烨。
将军府是一定要去的。他之前还担心自己会因为顶撞了杨云萧,没有办法混到杨毅五十大寿的晚宴中区。杨云萧昨天亲自来请他,哪里去找推辞的理由。
那个人说过,前面的几步都走得很成功。最关键的一步也已经完成。他去将军府的话,慕容息烨再不高兴还是会去。平日里矛盾不断,在宫外如同陌路的两个人终于要见上一见了。对他威胁最大的两个人,一旦凑到了一起,其中一个人出了事,另外一个决然脱不了关系。从此他的江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而自己总算是报了仇。
还不必亲自动手。
失神间,肩上一暖。慕容息烨脱下了自己的狐裘披风,披到了他身上。原本没有觉得冷,突然间却觉得寒风刺骨,吹得心脏都微微疼了起来。他回头一笑,眸中落进慕容息烨复杂的颜色,他原本以为会在他眼里看到的疼惜,全然没有。反倒满是猜度和狐疑。
慕容息烨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这般看不透一个人。到底他要藏得多深,多想躲避自己,才能让自己的眼睛平静得没有起伏。他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转过来面向自己,故意向前倾了倾,鼻尖都快和倾城的触到一起,他慌乱的呼吸都扑到息烨脸上,眼中还是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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