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的手感和眼珠差不多,可惜肉质饱满,水分不多,抽不出什么汁水。
于是,李墨白开始着手于他的第二个实验品——一条鲜活的鲫鱼。
鱼儿很活跃,从水池中捞出以后,在砧板上活蹦乱跳,溅起的细碎水花全数落在李墨白的围裙上。他厌恶地皱皱眉。
李墨白是素食主义者,很多年不曾吃过鱼了,此时厨房里弥漫的鱼腥味令他作呕。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李墨白带上口罩,套上胶皮手套,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恶心,硬着头皮按住鱼。
鱼体滑腻粘湿,在他的手心中一动一动的,愈发地让他不舒服。他的眼中闪过恹气,微微眯起眼,果断地将手中握着的针筒向那黑白分明的鱼眼珠扎去。
鱼的眼珠很大,瞳仁大概占整个眼球的百分之八十左右。那尖尖细细的针头,正正好好地扎在墨黑的瞳仁中央。针头扎下去时,那条鱼在李墨白的手中猛地挣扎了两下,却被他死死地按住,鱼的嘴唇无助地一张一合,尾巴用力地拍打着砧板,发出‘啪啪’的声响。眼白的周围涌现出浓重的血丝,包裹住黑色的瞳仁。
李墨白沉默地盯着那血红欲滴的鱼眼珠,无端地觉得那鱼,也正在望着他。
他挑挑眉,从容地开始下一个步骤。针管的活塞被慢慢地拔起,每向上一寸,那鱼就猛烈地挣动一下。一只鱼眼珠,大约能抽半针管的鱼眼液。当李墨白的试验结束时,那条鱼已经死了,两只凹陷的眼窝中,曾经饱满凸起的眼珠,变成了一层黑色带血的膜状物质,粘贴在眼窝的内壁上。
李墨白皱着眉,满脸厌恶地拎起鱼尾巴,随手将那条死鱼丢进了垃圾桶。
他拿起那只针管,仔细观察里面的液体,鱼的眼液比较粘稠,呈现一种淡淡的乳白色,因为提取时那鱼还活着,所以乳白色的鱼眼液中夹杂着几丝红色的血丝,仿佛传说中的血玉一般,甚是好看。
李墨白想,这液体中,恐怕也有很多营养物质,或者,我们叫做透明质酸的东西。
可惜区区的鱼眼液,不能满足李墨白迫切的需求。
他随手将那针管也丢入垃圾桶中,换上干净的手套,拿起新的针管,转身进了那个房间。
那里,有两只饱满的,美丽的,迷人的人眼珠,在安静地等待着他去采摘。
他站在冷柜前,有那么一个瞬间,心中是有一些踟蹰的。
冷柜里,躺着他的神明。
他曾经那么地爱他的学长,将学长奉为他的神明,曾几何时,他只敢远远地躲着,憧憬着他的神明。
后来,他的神明用鄙夷的神情蔑视了他,用残酷的言语辱骂了他。
于是,他将他的神明,送去了地狱。
学长的地狱,是李墨白快乐的天堂。十年的相守相伴,冷柜中的学长早已不是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而是和他融为一体,是他生命中,无法缺失的一部分。
就像深深相爱的两个人,日子久了,曾经浓烈的爱恋也会转淡,变为相濡以沫的亲情。
所以,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学长,是他的神明,是他的爱人,更是他最亲密的家人。
这样想着,李墨白释然了,他微笑,既然是家人,那么学长若是醒着,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将眼珠交给他。
毕竟,十年了,他一直是那样爱学长,从来都没有变过。
冰冻了十年的眼珠,内里的液体估计也早已结成了冰块。不得已,李墨白只能关掉十年来从未停止运转的冷柜。现在,大半天过去了,学长应该也准备好了。
他怀揣着如第一夜那般激动地心情,颤抖着手,拉开冷柜的门。却有如当头一棒,瞬间愣住。
保存了十年都没有变过的学长,因为温度转暖,变丑了,变狰狞了。
他无助地蹲下,软软地靠在冷柜旁,双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心中满是自责。他早就应该想到,这就好比一盘烧好的菜,你将它放在室温中,可能隔夜就会坏掉,但若将菜事先放在冰箱中保存,然后又拿到室温下,这盘菜,会变质的更快。
就像此刻学长的身体,因为温度的骤变,加速了腐烂的过程。
学长的腹部微微地隆起,从上浮现出恶心的如同水草色泽的斑块,原先胸口上的尸斑已经转为褐色,并终于扩散到了学长的脸上。本是白皙光滑的脸上的皮肤灰白皱起,很像泡澡久了留下的痕迹。学长的嘴唇微微张开,腥臭的血水从唇角、鼻中和耳口流出,将冷柜中变得污浊一片。
最重要的是,因为腐烂的尸体内的会产生大量的气体,此时,压力使那双李墨白在意的眼睛,微微向外凸起,眼皮略微撑开,内里的眼珠表面已经浮现出浑浊,瞳仁变得模糊。
李墨白知道,此时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他摒住呼吸,忍受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迅速地像刚刚鱼身试验一般,抽取到学长眼中的液体。
成人的一只眼球的平均容量约为6.5毫升,重量约为7.5克,所以学长的两只眼珠萃取液,刚刚好装满事先准备好的两个3毫升左右的密封小罐。如对待装隐形眼镜的小瓶子一样,李墨白很认真地为小罐写上标签:左/右。
瓶中的液体澄清透明,是眼房水本来应该有的模样。李墨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算太迟。
至于学长,除了可怖的腐烂现象外,学长的双眼也如那条鱼一般,深深地凹陷下去,像两个黑黑的窟窿,触目惊心。
李墨白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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