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星并没有解释,只是看著他,第三次重复道:「你来遥京做什麽?」
拓跋真抿了抿唇,眯起眼犀利地瞪著他。
言子星道:「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得到。东厥使臣是其一,我朝的态度是其二,关外徘徊的拓跋玉是其三……」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一字一字道:「海莲娜是其四!」
拓跋真眸中闪过一道厉色,沈默片刻,淡淡道:「你待如何?」
这便是变相的承认了。
言子星垂下眼帘:「其它我不管。但我不会让你带走海莲娜。」
也许是出於直觉,也许是出於对拓跋真的了解,虽然今天下午在花园里只是匆匆一面,但言子星彷佛可以感觉到拓跋真心底对女儿那澎湃的感情。
他有预感:拓跋真想带走女儿。毕竟海莲娜是拓跋真以男子之身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亲骨肉。这种情感,必然和他以前那些子女不一样。
拓跋真果然大怒:「她是我的女儿!」
言子星猛然抬头,直直瞪著他:「当初是你不要她的!」
彷佛一口利刃插进胸口,原有的伤疤被生生撕开,拓跋真低吼:「当初是你骗我的!」
「那又怎麽样!难道你没骗过我吗!」
言子星突然上前一步揪住拓跋真衣襟,恶狠狠地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吗?你怎麽这麽狠心!这麽狠心……」
拓跋真突然挥手,一拳砸中言子星下颔。
第六章
言子星晃了晃。
拓跋真扑上去,将他撞倒在地,压在他身上,疯了一般挥拳:「我狠心?是谁逼我的?是谁逼我的!?」
言子星大怒,挡住他的拳头,抬腿一踹,从後面将拓跋真从身上踢下去,自己一个翻身反压在他身上:「我逼你?我抱著海莲娜回去找你的时候你是怎麽做的?你这个混蛋!自私自利!只想著你的汗位、你的权势、你……」
拓跋真一个猛力又将他撞下去。
二人滚在一起拳脚相向,竟在这深更半夜赤手空拳地搏了起来。
言子星握住他挥来的拳头,用力架住他,咬牙道:「我是来找你谈话的,不是来打架的!你想把禁卫军招来我没意见!别忘了东厥人就住在对面!」
拓跋真粗重地喘息,骑在他身上,一手掐著他脖子,一手被他架在半空。
二人互相瞪视,都是气息急喘,情绪不稳。
拓跋真好半晌才平静下来,用力甩开双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你既然发现了,为什麽不告诉他们?」
言子星躺在地上,抹了抹嘴角被揍出的血迹,冷笑道:「你想我告诉他们?东厥人巴不得杀了你呢。」
拓跋真嗤道:「我还要谢你不成?」
言子星道:「我说了,你不能带走海莲娜,其它我不管。」
拓跋真再次瞪红了眼睛,但这次他却没说什麽。
他正要起身,谁知言子星突然扑了上来,抱住他腰,用力一滚,将他压在身下。
拓跋真怒道:「你做什麽!还想继续打架不成!?」
言子星挑眉:「你怕了?」
拓跋真彷佛听到了什麽笑话:「我拓跋真什麽时候怕过?」
言子星冷哼一声:「是啊,你敢来,自然是不怕的。」他弯下腰,与拓跋真面对面,鼻尖几乎触碰到一起。
「告诉我,你什麽时候恢复记忆的?还是你当初根本就没有失忆?」
「关你什麽事!」
言子星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不是新娶了侧妃吗?想要孩子,让你的女人生去!」
「那怎麽一样!」拓跋真沙哑嘶吼,丝丝痛意,尽显其中。
父与母,毕竟是不一样。
拓跋真虽是男人,但孩子是他亲生的,不似言子星一晌贪欢,之後便等著孩子呱呱落地。自己可是十月怀胎,尝尽了那比女子还要辛苦的孕育之苦。因此天下多有对子女寡情的父亲,却少有不爱子女的母亲。
拓跋真当初抛夫弃女,是男人的心性占了上风,也是狠绝。但随著时间的流逝,属於「母性」的感情渐渐复苏,心里的伤痛也就越发狠了。
言子星一愣,察觉了他的痛楚之意,不由心底也是一紧,竟是心疼。
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要夺回拓跋真,但三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事物太多,待去了草原一趟,发现拓跋真似乎已不是自己当年爱慕的那个人,反而重新变回了当初互相敌对、狡诈深沈的西厥二王子,心便沈了下去,渐渐冷静。
只是今夜与拓跋真这番坦诚相见,以二人熟悉的方式──打架,「交流」了一番,却多少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一旦感觉身下之人彷佛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爱意便不由自主地涌现了出来。
言子星双目流露出疼惜与痛楚之意,声音不免有些凄凉和绝望:「那怎麽办?海莲娜只有一个,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又让孩子如何选择?
拓跋真被他的话语所震,一时怔愣,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觉身上一沈,言子星竟趴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阿真,我很想你……」
拓跋真恼怒的手推到一半,听见他在耳畔的低喃,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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