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地步,还瞧不出这位传说中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废物王爷绝对另有机心的话,顾长离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了——他一早便觉得这个南王表现奇特似有违和之感,所以对方真正显出这一份伪装的时候也不显得如何惊讶。
“王爷莫要高兴得太早,棋方中盘,变数还多得很。”
他一边说道,一边也没忘了落下一子,不偏不倚,正好遏制那一片黑子的发展,局势再度陷入一片混沌。
“你……”
这一路下来,李承桐统共和顾长离下了三局棋,每一盘都是他自觉胜券在握的时候突遭翻盘,原本大盛的局势莫名其妙便被拖回原位,最后不明不白地败北,他又不是傻的,自然明白这是对方的棋力远胜于他,纯粹地在玩猫戏耗子的游戏罢了。
一时间他又是新奇又是好笑,新奇是因为这样被戏耍于他还是生平头一遭,而好笑,自然是因为此时对面人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白棋,一副独孤求败不胜唏嘘的骄傲模样。
他方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间面色一变,腾地站起身其势如电地向车门外冲去,动作之大将整个棋盘都掀翻倒地,棋子咕噜噜地撒在马车厢的地板上。
一掌将驾驶着马车突出已经被卫队诛杀得差不多的刺客包围,径自朝着另一侧的悬崖口奔去的马车夫打落车辕,李承桐当即拉着缰绳想将马车停下,却不想屁股上插着匕首受了惊的马驹已经完全疯魔般不受控制,只知道一味地加速前冲。
直到耳畔响起一声“杀马!”的大吼,这才反应过来的他还未动手,忽觉身体一轻,似有飘然之感。
与身体上的反应截然不同的,他的心忽然变得很沉很沉,像是一块坚硬的千斤巨石般,直直地往下掉。
却是马车已经冲出悬崖,其势难当地不断坠落。
第7章
毕竟是王爷乘坐的马车,即使从崖顶坠落摔成了残骸,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原本外观的优美精致,内里的环节布置同样精妙以极,四座俱都铺设着厚厚的锦缎垫子,倒是用来充作御寒的极佳手段,匠人们精心设计的暗格此时抖散了一地,里头放置的茶具,茶叶,糕点,药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也全部狼藉遍地,混成一团。
虽说最初的时候在心里腹诽了不止一次“万恶腐朽的统治阶级”,但真到了眼下这节骨眼,顾长离还当真要感谢这帮子贵族们出个门都要漂漂亮亮,精精细细,恨不能把整个府邸都打包带走的的强迫症。
“吃的……收起来,穿的……也收起来……垫子……今晚铺在底下御寒……这是什么药……治伤的白药,好东西,绷带纱布,不赖不赖……这——”
顾长离的嘴角抽抽,对着一罐被他倒腾出来的,颜色暧昧形状圆润,上还手书“合欢散”三字的长颈药瓶无语良久,对南王其人的印象分降到了历史新低。
就连出游的马车上都放着这种玩意,得是饥渴荒淫到了何种地步?
顺手将着腌臜玩意抛进跟前的草丛之中,他将收拢起来的物件放在马车窗外系挂着的帘布上捆成一个大包裹,硬是咬牙扛在肩上,虽然身体很是倾斜了一下,但好歹没有踉跄摔倒。
幸亏前段日子在南王府里过得逍遥,吃食不曾亏待,再加上有心逃跑的他依照现代的锻炼方式锤炼了体魄,不然以原身先前那副天生不足后天又没有看顾好的破烂身体,这会估计只能有心无力,望洋兴叹。
他一步一挪地扛着接下来一段时间必须要倚仗的生活物资回到了原本身处的地方,有些意外地发现坠崖时还在车厢外面,受到冲击颇大的南王此时已经恢复了清醒,正半坐在地上,一脸复杂地盯着他看。
“别再这么瞅着我了,又不能看出一朵花来。”
将包裹往地上轻轻一放,顾长离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方的一隅,一棵从岩石缝隙中艰难生出的巨大古树树荫葱茏,蓊蓊郁郁,只不过在某处有了很大的凹陷,枝折叶落,像是受了很大冲击的模样。
“若不是这片树荫稍稍阻了去势,缓了缓降落的速度,此时你我定然已经殒命,和那架马车一个下场。”
“怪不得王爷当初垂青在下,邀我一同出行,原是为了今日这一遭——王爷这般深情,愿以天潢贵胄之身同一介平民殉情,真真叫人感激涕零。”
听闻他的一番明嘲暗讽,李承桐长眉微挑,似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忽然话锋一转,再度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作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便是真要去那阴曹地府,能同长苼一道,也是人间一大快事。”
“便是你愿意,我可不甘愿。”
顾长离斜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
长苼是原主的早逝的母亲给他取的字,原是“长生”,只因为今上的名讳中带了一个生字,为避尊者讳,所以改“生”为“苼”,不过其中为求先天体弱的孩子命数长久的拳拳爱子之心却没有因此而产生变动,是以即使现在掌控这个身体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顾长离也不曾动过改字的念头。
像是早就知道对方会做出怎样的回答,李承桐虽然脸上露出苦笑,却也没有为之动怒或是不满,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右脚似是想要站起身来,然而由此蔓延而上的剧烈抽痛感让他的面孔顿时一阵煞白,细密的冷汗布满整个额头。
顾长离的眼力不差,自然察觉到南王方才的异状,他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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