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可是?朕是皇帝,万事由朕说了算!难道朕想赏赐给臣子一次最高规格的礼遇与恩宠也不行吗?”
“陛下请三思啊。”
“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不愿逾矩行此大不敬之事。”名忧尘打断那几位老臣惶恐的劝说,他对国君赐予的至高荣耀根本瞧不上眼,那双望向皇帝的眼里还似乎蕴藏著让人看了便会莫名感到心怵的淡淡笑意。
“各位卿家,既然皇上主意已定,你们就不必再劝谏让皇上生气了。本宫也认为相国理应获此殊荣。”太後发话了:“如今时辰不早了,就请皇上先去更衣,再由相国宣读祭祀文书吧。”
眼见太後和皇上都赞成让名忧尘主持并首献祭祀大典,群臣不好再提异议,他们担心这会更加助长名忧尘的权势还有名家的嚣张气焰。
环视朝阳殿,果然名家诸将以及门生官员都露出骄傲的神色,为他们族中最杰出的领袖让当今皇帝和太後如此敬服而沾沾自喜。
唯有名忧尘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好像因皇帝与太後的言行浮上了一层极轻的讥讽。
此时红日从雨後的云层中被万道金光簇拥而出。名忧尘不再推辞,他从容走到大殿正中,等栾天策披上龙袍之後朗声宣读祭文,再请皇帝端坐龙椅,令朝臣与各廷命妇以及外来使节依仪朝拜。
人人按照礼数对天都的国君行过大礼之後都对一旁的名忧尘施礼叩见,他们之前见了那场差点发动的政变,心中对这位身形并不雄伟的年轻相国生出了畏惧之情,自然更加卖力讨好。
不过怀著忌惮的心情偷偷多瞧了这位城府深重的名相几眼之後,这些人却又生出一种舍不得移开目光的错觉。
大典之後是宴请群臣与各方使节了,栾天策穿梭在大殿所设的每个宴会厅,频频对朝臣与各方使节敬酒,满面春风,容光焕发,彷佛全然不知他此刻仍然身居帝位也只不过是名忧尘的一念之差罢了。
太後身边也围著一大堆亲近的女眷,每位大臣的正妻陆续带著女儿前来拜见,她用优雅美丽的笑容一一接见,柔语轻声又不失皇家风范,尽显母仪天下的高贵气息,宴会场中的气氛甚是祥和欢闹。
名忧尘饮了几杯酒,应付完不得不亲自接见的人以後就抽身离开了朝阳殿。他多年前身中毒箭不宜多饮酒,如今沾了几杯便感不适,不愿在殿前失仪,名忧尘带著两名长年服侍他的内侍匆匆离去。
走出朝阳殿,名忧尘弯弯拐拐穿过几处宫殿。
蓦然停步,他听见各种乐器奏出的悠扬欢快乐曲,群臣与各方使节谈笑说话的声音,从厚厚的宫墙隐隐传过来,让人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好像之前在朝阳殿中感受的繁华与热闹,仅仅是一场让人眼迷心醉的梦境。
头越来越晕沈,名忧尘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他忽然加快脚步走过脚下这条长长的走廊,不顾身後内侍诧异的目光,一口气奔出皇城前三殿,矗立在高高的玉石台阶之上,放眼向下方望去。
雄伟壮丽的皇城就在眼前,大得惊人。城中每一个墙角都插有各色崭新的旗帜,配备了大量的鲜花与装饰品,每一处宫门和殿前还有手执兵器的威武禁卫军把守,但这个地方仍然让人感觉非常空旷。
没有人说话,除了随著时辰变换岗位四处巡查的禁卫军,这个庞大的皇城里好像连人咳嗽或是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名忧尘抬头,微微眯了眼。他看见天空的红日一点、一点移到正上方,将皇城里一些掩在阴影里的部分慢慢展现了出来。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正午吹拂过皇城的风散发著少有的温暖气息。然而不知为何,站在这座威严豪华的城池中,看著以面见皇帝之仪向自己叩拜的恭敬画面,他竟会觉得身体阵阵发寒。
不自觉捂了捂栾天策之前系在他颈上的围脖,名忧尘定了定神,垂头驱赶困扰他的晕眩。感受到指尖下柔软光滑的墨猱围脖,他嘴角噙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却让人看得心里发冷。
那个小皇帝!平时喜欢带著众侍卫出没山林,以狩猎为乐;没想到经过几年的忍耐和磨练,他如今终於也有些天子的模样和心性了!
之前在大殿上,栾天策一口一个臣子和赏赐,一次又一次不停提到来年还政之事……小皇帝就有那麽担心,因而当著天下人的面,拿话堵他吗?
不过这样也好,若栾天策一直安於享乐、胡作非为,那麽他的舒坦日子也确实过得太无聊了。
“大人。”内侍走上前,担心地提醒:“这儿风大,您如今的身体不比从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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