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微虽不会调香,但卫七从京城过来,送来的东西里有着一块极为名贵的伽南香。
陈让的《海外逸》说:“伽南与沉香并生,沉香质坚,雕剔如刀之刮竹;伽南质软,指刻之如锥画沙,味辣有脂,嚼之粘牙。上者曰莺歌绿,色如莺毛,最为难得。次曰兰花结,色嫩绿而黑,又次曰金丝结,色微黄,再次曰糖结,黄色是者也,下者曰铁结,色黑而微坚,皆个有膏腻。”
苗微手中这块就是最上等的莺歌绿。
莺歌绿香味富丽多变,又持久,要胜过兰花结的芳甜之香,所以世人极为推崇。
粟米得了吩咐去取礼单,不禁嘟囔道:“奴婢虽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这沉香入药,有理气、通窃、止痛等功效,对心疾尤其有益,是极为名贵的药材,莺歌绿又是伽南香里的上品,姑娘自己留着用多好,难不成真要送给那什么何姨娘?”
苗微翻看着礼单,轻笑道:“粟米可是舍不得了?”
粟米气哼哼的道:“不是奴婢小气,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么名贵的东西得送得值,不然岂不暴殄天物?”
苗微莞尔:“你连暴殄天物都知道?还能用得这么恰当?果然出息了呢。”
粟米急得直跺脚:“姑娘怎么竟打岔,难道奴婢说得不对?”
苗微放下礼单,望着她,神色柔和,面目沉静,道:“何姨娘怎么就不值得?”
“她不过一个姨娘。”
“我和她比,又有什么高低贵贱?论出身,我还不如她,好虽落难,可到底曾是官家小姐。”
“那怎么一样?姑娘是正妻,又有顾小将军呢。”
苗微呵笑了一声,道:“可她有孙大人啊?如今孙大人还是小将军的上峰呢。看一个女人不是看她原本的出身,尤其是嫁了人的,总要看她身后站着的男人是谁吧?”
粟米被说得哑口无言。
苗微又道:“如果像你所说,名贵的东西理当送给最尊贵的人,岂不这莺歌绿的伽南香只有当今皇后娘娘配用?”
粟米道:“理是这么个理,可如果皇后娘娘不喜欢呢?”
苗微轻轻拍手:“对啊,所以这东西再名贵,要是送到不喜欢的人手里,那也就不值钱了。”
粟米蹙眉良久,才道:“奴婢倒也不是劝姑娘吝啬,只是,这何姨娘到底为人如何,姑娘尚且不知,这初次交往就送这么大礼,总是不太合适,不若姑娘再看看?”
苗微摩挲着那礼单,哂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哪怕这莺歌绿再是天下难寻,也不过是桩物件罢了,这天下物,天下人都是主,所以我不能独占,假若它与我有缘,相信他是我仍能再得。”
粟米没能劝动苗微,虽然悻悻,但想着她说的话也有道理,这物也好,人也好,都是有定数的,所谓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你留也留不住。
当下把伽南香收拾出来,准备赴宴之日送过孙府。
何姨娘虽是今日宴会之主,她打扮得并不出奇,一身浅绯色交领中衣,茜红色绣竹枝的褙子,底下是月白裙。
不过满厅里都是些粗布棉裙,脸色焦黄,谈吐粗犷的中年妇人,这样的何姨娘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苗微到的不早不晚,进门出示了请贴,由专人带进了花厅。
她进门时,何姨娘正同人说话,一时抽不开身,只远远的朝着苗微一笑。何姨娘眼眉皆柔,是个端庄温婉的面相,平时说话细声细气,且总是微垂着下颌,给人以谦逊之感。
倒是这一笑,端的是妩媚动人,艳光四射。
苗微坐到属于自己的座位。
她这一桌只有寥寥三人,大都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身上的衣裳倒是绸缎,可因为身材结实,那衣裳就显得有些绷,且配色不太好,倒像是一个打眼不注意,进了菜园子。
有茄子紫,有黄瓜绿,还有豆角白。
这三个妇人看见苗微,怔了怔,却立刻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其中一个妇人便道:“敢问小娘子是哪家?”
苗微轻声道:“顾家。”
那妇人便朗声道:“我知道了,你男人是不是就是顾小将军?听我男人说过,是从京城来的,从祖上就一直是武将,可惜顾家气运不好,如今府里除了这位顾小将军,竟连个成年的男人都没有,都说是祖先造杀孽太多……”
其它妇人并不觉得当着顾家人面说顾家人短处有什么不对,另两个妇人不但不劝,还跟着哈哈拍腿笑,一副乐得看热闹不嫌大的模样。
苗微轻蹙眉,接话道:“敢问几位嫂夫人,什么才能称之为杀孽?”
她一副娇怯柔弱的模样,在场诸人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被她冷丁这么一问,都互相瞅了一眼。
先前对顾家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的身前紫褙子的妇人道:“顾家妹子,我说话你别嫌难听,这当兵的,谁手里没几条人命?手上干净的,早就连尸骨都找不着了,何况顾家世代都在战场上作战的人呢?”
苗微道:“手上有人命确实不稀奇,只是这人命与人命之间也有差别,若是杀的是同袍同胞,确实是杀孽,可若杀的是犯我中原的贼人狼子,算什么杀孽?既然这位大嫂说哪个当兵的手里都有几条人命,可见尊夫也如此,不知尊夫杀孽的报应又是什么?”
这妇人的脸登时和身上的褙子一样颜色了,她青紫着脸道:“哎,好好说话,你怎么咒人呢?我家男人手上的人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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