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安来见卫夫人,并不单纯为了问罪,发脾气很简单,撕破脸也简单,可然后呢?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血缘亲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斩断的。
何况顾尘安不想替苗微不断的交恶,他还盼着,哪怕没能得到母姐的支持,起码她们不反对,起码不在他不在苗微身边的时候,不暗戳戳的对苗微下毒手,他就已经感激不尽。
他接到手下送去的信儿,听说了苗微所经历的种种,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而是担心,这份担心又猛又烈,几乎要挖掉了他的半颗心。
他不在乎苗微被人逼着去做许多她不愿意的事会让他有多难堪,他只是心疼苗微,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似乎从爹娘过世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究其竟,她有什么罪?就因为她生得漂亮,所以活该被人当做奇货可居,卖了一次又一次?就因为她生得好,所以注定去给男人做玩物?
苗微是那样恐惧男人,到现在榻里枕间,他对她都是小心翼翼,一旦他稍微用力猛些,她就浑身僵硬,好像浑身都疼的模样。
他对她如此小心翼翼,恨不能视若拱珠,他的宝贝,凭什么让别的男人肆意糟踏?
为了苗微,再大的怒气顾尘安都能忍,所以他希望动之以情,感动自己的姐姐。
不说顾尘安在卫府试图拉拢过卫夫人,苗微早饭吃了个七零八落,又回头重新睡了一大觉。醒转之后嗓子都是哑的,她恼羞成怒的把顾尘安的枕头搡到地上去,可没一会儿又悻悻的拣了起来,还扑了扑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才喝了一盏茶,夏婆子进来回道:“外头有个自称姓陈的男人,想要见姑娘。”
讨债的来了。
苗微眼底闪过恼怒,整了整袖口,凉凉的道:“好啊,我正等着他呢,请他前厅就座,我这就来。”
苗微没见过陈方,也不了解他的脾气禀性,不过想的就是见招拆招罢了。
换完衣裳,她发现枕头下有个荷包。
这荷包是她给顾尘安做的,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想着他是不是落了要紧的东西,她也就打开来看。
荷包很轻,泛着淡淡的松香,里头只有一张折成四叠的薄薄的纸,苗微犹豫了下,又放了回去。
粟米瞧了一眼,道:“小将军临走时嘱咐过,这荷包是给姑娘的。”
给她的?
这样打开来看就名正言顺多了,苗微也好奇,把那纸抻出来展平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
陈方禀信的是有理不在声高,所以此来讨人,并没带很多人,只带了两个婆子和两个长随。
见这家人倒还客气,并没像一般贵人家里的奴才那般趾高气扬,一等回报了主人,很快就将他请进了正厅,奉上了茶。
陈方坦然的坐着。
先理后兵,他并不是特别笃定自己能要回人,但总得给恭献郡王个交待。
很快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侍女打起帘子,从门外走进一个明艳妩媚的女子。她容颜精致,如灼灼骄阳,陈方自认阅人无数,见识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可仍旧在第一眼中就失神沦陷。
打量的时间有些长,于他来说却不过是刹那,耳边听见女子不屑的嗤笑声,他忙回神,就见那明艳的女子眼神清冷,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陈方歉然的笑了笑,道:“在下陈方,有些许小事,前来冒昧打扰,还请夫人见谅。”
苗微也福了一福权做还礼,道:“我就是苗微,已经等陈先生多日了。”
陈方一怔,想不到她就是那位苗姑娘。啧,怪不得赵宓要截胡,这样貌美的女子,就是送进宫里也足够,想来赵宓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陈方是老练的生意人,岂能听不出苗微这语气里的不悦和微愠。
他拱拱手道:“原来是苗姑娘,失敬失敬。”
两人分宾主坐了,陈方满面含笑,十分恭敬的道:“废话陈某也不多说,在下是为了苗姑娘而来,当初陈某慕名而娶,曾经交付程家四十万两聘银。”
总不能银子给了,你人却跑了吧?跑了就跑了,总得给我个交待。
苗微回了一个冷笑,问陈方:“我瞧着陈老爷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怎么会打着这样糊涂的主意?哪家人肯花四十万两聘银,纳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为妾?您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方呵呵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陈某不过是个粗鄙的生意人。”
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到实话,苗微也不欲多说。哪怕他看面相,不是个重欲的人,但人心叵测,也不是见几面,说几句话就能了解的。
何况苗微对他也没那个兴致了解。
苗微道:“这聘银的事,不是我经手,所以恕我无能为力,还要劳烦陈老爷去程家两位太太。”
陈方笑道:“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聘银既已给出,就没有随便讨要的道理。”
他要的是人。
苗微只装听不懂,道:“陈老爷真是大方,难怪人人都称道您是财大气粗,为人慷慨。”
啧,这不伦不类的比喻,怎么听也不像是夸奖。
陈方也就装糊涂,只呵呵笑:“不过是同侪们的谬赞,惭愧,惭愧。”
苗微倒真个被气笑了,她点点头,道:“当得,当得。”之后也不再说话,气定神闲的端着茶碗,也不喝,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茶叶沫子。
如今她有了底气,不需要和他急扯白脸的争执,她倒要看看,站在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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