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渔婆突然在旁嘶声道:“你……你这呆子!你怎么能让他们动手!”
屠狗翁笑道:“他们要杀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赶快走,还来得及再改嫁一次。”
杜渔婆跺了跺脚,道:“你敢叫我改嫁!”
平常的女孩子跺脚,都会显得娇嗔可爱,只是她跺起脚来,连地面都抖了三抖。楚留香他们在旁边看着,简直要笑出声来。
屠狗翁道:“说实话,我已受够了你这女人了,总该让别人也来受受这个罪。你可要记得,没有我这样的好脾气,你是万万不可嫁的,不然你受了气都没地方哭去!”
旁边的人都已听得呆了,曲无容想了想,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她就走上前,替一点红解开那张金丝渔网。
一点红似也有些忍不住笑意,收回剑望着屠狗翁道:“有这么多心要操,何不自己看着这女人。”
屠狗翁吃了一惊,瞪着他道:“你、你不杀我?”
一点红道:“我已不杀人了。”
屠狗翁忍不住大叫道:“我老人家怎么这样倒霉,碰上个不杀人的杀手!我……”
他还要再叫,杜渔婆已走过来,一把将他提起,道:“你怎样?”
屠狗翁的声音立刻小了,讷讷道:“也……也不怎样……”
杜渔婆哼了一声,另一手拾起渔网,转头看着一点红和楚留香道:“不杀之恩,我夫妻已记下,今后再不会找楚香帅的麻烦了。”
楚留香摸着鼻子笑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只是可否请前辈告知,究竟是何人请前辈出手?”
杜渔婆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么?”
楚留香道:“我得罪的人大概太多了。”
杜渔婆道:“凌风剑客李观鱼昔日对我夫妻曾有大恩,所以他的要求,我们总不好拒绝。”
楚留香眉梢跳了跳,道:“李观鱼?李玉函的父亲?”
杜渔婆道:“不错,正是李玉函亲自传信。你能惹上他爹这老头子,可见也有点本事。”
楚留香却无话可说。这事显然是李玉函假传圣旨,拿李观鱼的名头当幌子,但李观鱼又为何不阻止呢?
莫非这素日正直的老人,也肯为了他的子媳,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来?
杜渔婆提着屠狗翁正要走,忽又转回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阵曲无容,道:“你这个小姑娘,掌力也算是不凡,只不过太听你那男人的话。你若有空就来找我,我来教一教你,怎么把男人管得服服贴贴的。”
◇ ◆ ◇
屠狗翁和杜渔婆虽已走了,但楚留香他们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以拥翠山庄李观鱼的声望势力,一定还会请到更可怖、更棘手的人来和他们作对。
他们已来到了姑苏城外的虎丘山下。
拥翠山庄,就坐落在虎丘山上、云岩寺旁。
楚留香迈步登山,边走边道:“相传春秋时,吴王夫差将其父阖闾葬于此处,将三千宝剑随葬,其中就有那柄著名的‘鱼肠剑’。”
胡铁花立刻拊掌笑道:“你莫欺我不知史!东汉《越绝书》中说,‘阖庐冢,在阊门外,名虎丘。下池广六十步,水深丈五尺’,是以这池名为剑池,是么?”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剑池之畔,下望着那绿幽幽、冷森森的池水,竟似感到一股肃杀的寒气。
楚留香叹道:“三千名剑随吴王阖闾埋葬在这里,据说葬后三日,金精化为白虎,踞于其上,故名虎丘。此地的杀气,果然与传说相应。”
众人一想到这里必定设下了重重埋伏,正在等待着他们,也不由得心中生寒。花满楼忽然道:“剑池在此,那真娘墓也该不远了。”
大家举目西望,果然看到一座小小的方亭,孤零零地矗立在剑池之旁。周围古木四合,浓荫蔽日,若不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来。
花满楼已曼声吟道:“真娘墓,虎丘道。不识真娘镜中面,唯见真娘墓头草……霜摧桃李风折莲,真娘死时犹少年。脂肤荑手不牢固,世间尤物难留连……难留连,易销歇,塞北花,江南雪。”
他嗓音本来温雅清冽,在这密林之间,池水之畔吟诵起来,更带上了些不经意的凄然。大家细细品着诗句中的深意,一时都静了下来。
过了一阵,胡铁花才笑道:“小花就是爱伤感,说什么难留易逝的,咱们不都还活得好好的吗!”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声长叹,发自林中。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少年易逝,芳华难留,古往今来之事,莫不皆同此理。”
众人立刻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参天的古木之后,缓步转出一个人来。那人峨冠博带,大袖飘飘,胸佩明珠,腰带长铗,竟有天人之态,只是鬓发都已白如霜雪了。
这样一位出尘绝世的老人在此出现,自然又是为了楚留香而来。
楚留香只得躬身一揖,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已盯在他身上,一字字道:“楚留香?”
楚留香道:“正是。”
老人道:“老夫帅一帆。”
胡铁花悚然道:“莫不是三十年前的‘摘星羽士’帅一帆?”
老人道:“不错。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还能听过老夫的名字,也算难得。”
这话虽然听起来狂妄,但楚留香他们却都听说过,当年帅一帆一剑动三山,盛名一时无双。然而那个时候,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还都没有出世,帅一帆自然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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