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看着我,我从他眼睛中读出一种怜悯的情感,他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段时间,是我虚活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最难熬的日子。
以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主角们在医院的手术室外面焦急地等着他们爱人或者亲人的手术完毕,渴望着平安的消息,假若一切都好,所有人都露出一脸脱力的表情,假若医生也无力回天,他们要么露出一脸脱力的表情,要么有一个冲动的一定会揪起医生的领子冲医生大喊。以前我一直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现在看着阿曼奈达,我好像能理解那种心情了。
我潜到水中,如同往常一般,抓起阿曼奈达的手,在上面写道:“醒来吧,阿曼奈达。”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我还能和阿曼奈达接触,即使他一直沉睡,我也愿意陪在他身边,只要,不要再有什么坏消息。
我从水中出来,才将潜水服脱下,就看到西林那三人露出欢喜的神色,我赶紧问:“沧海怎么样?”
“有起色了,有起色了。”王洋先生一扫之前悲郁的神色,笑着说,“沧海的身体指数比起一个小时前,有了明显的回升,虽然还远达不到往日的标准,可是,这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刘克坚先生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如果可以按照这个趋势下去,那么恢复起来也很快。”
西林眯着眼睛观察着数据,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向我点点头。我这才信了,不过我向来喜欢保守估计,只要阿曼奈达的身体情况不再恶化,并且能慢慢恢复,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晚上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睛很酸涩,但是闭上眼睛,又觉得脖子不舒服,把枕头换了一面睡,这回就是后脑勺不舒服了,怎么睡都不顺坦,后来干脆抱着被子坐起来。
南方没有秋天,快十二月的天仍然有些热。窗外的月很明亮,就算拉起了窗帘,那光还是透过窗帘照得地面。我想了想,站起身,把睡衣换了,摸黑着走去b楼下的实验室。
我之前悄悄来过几次,都遇到实验室里的灯亮着,他们一刻也不敢放松,轮班观察阿曼奈达,今天来实验室,实验室的门微微开着,里面依旧有人,我这回直接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西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我推门进去,只见西林站在水缸前,看着阿曼奈达,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说:“睡不着,想过来看看沧海。”
接下来二人无话,都静静地看着阿曼奈达。假如阿曼奈达是个人类的话,那他的外貌、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都是让女性为之着迷的资本,而我更敢打包票,他只需要一笑,就有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我们已经通知刘亨和平衡了。”西林把手放在玻璃面上,他轻轻地敲着玻璃面,道:“他们不用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了。”
十二月,刘亨先生和赵平衡先生回来了,刘亨先生看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差点流出两行清泪。他们在回归的第一天赶紧加入研究,以前不怎么聚在一起的五人现在每天围绕着阿曼奈达进行讨论,就各项数据分析,只是王洋先生和刘亨先生依然还是经常擦出学术的火花。
阿曼奈达在好转,刘亨先生和赵平衡先生已经回来了,而a楼的地下实验室也即将修复完毕,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在我心中闷了长达两个多月的焦急感,终于渐渐消散。那年的十二月七号晚上,天气突然变得很冷,下了大雨,风刮得窗户发出呜呜声,我用热水冲了个澡后,躺在床上,只过了一会儿,疲倦就侵袭了我的大脑,我陷入沉睡。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似乎回到了三年多前,我漫步走进了海水中,头上是蓝天白云和太阳,背后是金黄色的沙滩。等到那海水漫到我的腹部,我的行动受阻,于是我潜到水中,慢慢游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心情很愉悦,因为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我离岸边越来越远,虽然我感到精疲力尽,但是我还是坚持地游下去,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坚持不住了,我的脚抽筋了,这让我完全不能控制地沉进海中,越来越深。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一个人影,他向我俯冲而来,他有黑色的头发和眼瞳,还有蓝色的很漂亮的鱼尾,他抱住不断下沉的我,挥动他的鱼尾,我们慢慢向海面靠近,他的脸离我很近,嘴角带着微笑,我听见他那口不太标准的英文说:“不要怕。不要失望。不要绝望。相信我,我不会离开。”
梦里的我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只要你不要离开,阿曼奈达,我就相信你。”
我们离海面越来越近,阳光透过海水斑驳地照在我们身上,他盯着我,黑色的眼瞳像温润的宝石一样,他认真地说:“相信我,我不会离开,我不会抛弃你。”
我们破开了海面,我终于呼吸到空气,梦里的我昏睡了,而现实的我醒了。
窗外,天已经亮了,此时是七点。我盯着天花板,回味着这个梦。这个梦似乎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既舒适又安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想着阿曼奈达的话,心里却很不安。
阿曼奈达说:“不要怕。不要失望。不要绝望。”
我起身洗漱完毕。从房间出来,我发现其他人似乎都不在,客厅里,刘亨先生惯用的躺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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