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嫉妒,又有些得意。无论如何,这个下午的午睡是没了。
姜汶园趿拉着拖鞋穿过长长的走廊下楼,神差鬼使地回了一下头,那个拉开了一条缝隙的门突然合上了,还发出了一声轻响。
楼下张槐洋已经到了,他脱下身上穿着的墨色长风衣,跟两个人打招呼。
他们俩多年密友跟他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话题,姜汶园没刻意搭腔,一心一意地看电视里播的宫斗剧。
他没有坐在妈妈身旁看电视剧的经历,自己不会对那些三俗国产剧产生兴趣。所以这些假怀孕假流产、下□□陷害别人的戏码,都是姜汶园闻所未闻的,一时竟觉得新鲜无比,看得入迷几乎没听到他们俩在说什么。
张槐洋问起方钰程的情况,容盛只是简单地说了他转学去了一中,其它也不太了解。
张槐洋说以为他转性了,其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最后容盛留他吃完饭,张槐洋说改天吧,今晚他要去奶奶家里吃。
“又是奶奶家?”容盛话里带笑。
“这次是真的。”
容盛客气地送他出门,张槐洋走到门外,下了阶梯后才回头问出了他憋了一个下午的话,“你怎么突然和姜汶园那么好了?”
“一直都挺好的。”
第20章 灰败
宿舍楼下排满了焦急等候的家长,握着手机东张西望,两个人在人群中穿行而过。
容盛从身后抓住他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不回家你去哪里住?你还有多少钱?你想一个人过年吗?”
姜汶园不答。
他们一前一后,两人逆着人流从楼梯的右侧缓步上楼。
他们宿舍环境恶劣,位置太偏,环境太吵闹,容盛来过一次就无法忍受。其余两个同学在午休时间就打包好了行李,现下正和父母合力把东西搬下楼,只有姜汶园的东西如常摆放着。
容盛径直在他床上坐下,舍管过来敲门提醒他们尽快离开,今晚就要封楼。
午后下了些小雨,湿鞋踩得地板一片狼藉,四五个人进出留宿舍下的脚印还在,地上丢了不少废纸残书和塑料袋。
姜汶园十分随意地把桌上的杂物一股脑儿全塞进抽屉,又到阳台上收衣服,他隔着玻璃窗望了一眼端坐在床上的容盛——少年的身体总是比脸蛋先一步成熟,这两年他的胳膊腿儿长得飞快,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脸上却依旧是唇红齿白和说不尽的稚气。
姜汶园默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说:“别管我了……你回家吧。”
“你真的要去住黑店?”
姜汶园嗯了一声,费力地把棉被往袋子里面塞。
“你真有什么事怎么办?”容盛问他,“这不是全怪我吗?”
“我不怪你。”姜汶园说,“你不用觉得不安。”
“你觉得是我帮你只是为了自己心安?”容盛挑眉。
这是一部分原因,却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容盛自知自己没那么善良和富有责任感,如果碰上别人,他最多劝上几句,听不听与他无关。
姜汶园不一样,容盛只要一想到他一个人居无定所就时刻不得安宁。
姜汶园怎么都不能把棉被装进只是比它略大一点的被袋里,容盛心里竟比姜汶园还要急躁几分,问姜汶园是不是怕他妈打他。
姜汶园摇了摇头,现在陈练云应该不会打他了,她的精神仿佛不怎么正常,就算真想打大概也没法实现。
“那是为什么不敢回家?”
姜汶园手脚并用,塞进了袋子里的棉被生生把袋子的线口撑破了,出现了一个瓶底大小的裂口。
“我……”
容盛仿佛花光了这辈子的耐心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要。”他赶紧拒绝,他从不愿让容盛见到他那个支离破碎的不算是家的家。
“那你他妈想怎样啊?”容盛觉得自己多半有病,放学不回家跟到人家宿舍里好说歹说劝同学回家,人家还不领情。
“开始也是你让我别听她的,现在你又让我赶紧回去……”
容盛几乎要摔门而出,听着他三分抱怨以外还有七分委屈,终于还是不忍。“不听她的不代表你要跟家里断绝关系,我没有唆使过你离家出走,你别走极端。”
姜汶园离开走的时候,院子里正是青翠欲滴的时节,回来时枯叶上都涂着残雪。他熟练地伸手打开大门,按响门铃。
来看门的是陈练云。她的脸色呈现一种带着晦气的死灰色,头发在短短半年里变白了小半,脸上的皱纹和沟壑更加深刻了。
姜汶园发信息给容盛说没事了你走吧——容盛想确定他确实回了家,坚持要跟着他一同回来,甚至要站在外面看他进屋。
陈练云穿着一条暗橙色的呢子连衣裙,这个女人瘦得让人几乎能透过厚裙子和皮肤看到她的骨头。
她一言不发地进厨房煮饭,姜汶园就提着东西径直上楼。
一种灰败的尘土的气息随着他开门的动作扑鼻而来,房子里的空气仿佛是凝固的。他打开了他出走时亲手关上的窗户,激起一阵灰尘在昏暗空气里飘荡,姜汶园开了灯,看到的房间依然是他走之前那副凌乱的样子。
“妈。”他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陈练云一点反应都没有,姜汶园不确定她是不是装的,于是再喊了一声。
她回过头来,手上的动作缓慢地停下,只是水龙头里的水仍然哗啦啦地流个不停。姜汶园直视她的双眼,她眼白发青,眼珠子呈现出一种老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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