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麟呆在屋内,傻乎乎抱了夜敛尘一会儿。他从万般思绪中将自己理出来,用鼻尖蹭了蹭夜敛尘的颈侧,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以此向这个不省人事的傻大哥传递他的不安……
他毕竟才弱冠年纪,不知不觉蹚了逐鹿东宫的浑水,初衷是游戏人间,却将自己日益逼上难以回头的道路。究竟会变得如何,他自己也无从预料。而简单纯粹、表里如一的夜敛尘,就好似一面明镜,让玩得忘我的他,能够看清自己的变化。
“总把自己搞一身伤,笨死了。”游麟嘀咕一句,将半死不活的夜敛尘抱到虎皮软榻上,攥住他的一只手,寻到次指之端,灌力疏揉,往下旋至腕骨,一路按到手臂两骨之间。下贯肘、上达肩。此为手少阳三焦经。诸阳气之父,主六腑。夜敛尘的这条经脉,在练玄坤诀时,让夜莲逆行搞得寒功反噬,六腑俱损。这会儿,游麟以乾元经纯阳之气为他梳理,冲散紊乱逆行的玄坤诀阴寒之气,好让他恢复些许功力。
这般潜心洗经,游麟渐渐体会出夜敛尘体内功力的奥妙来。玄坤诀以寒功为主,注重外家功夫,讲究制敌贵速,志在锐敏、阴狠。而他所练的乾元经,以阳功为主,注重内家功夫,以静制动,志在刚猛、精深。两种武功,刚柔相生,阴阳相克,好似本就一体,如太极之两仪,配合巧妙就能相辅相成生四象八卦,变幻无极。
乾元经,玄坤诀……游麟猛地一睁眼,乾坤,不正是八卦两爻。乾在天,主阳。坤于地,主阴。乾元经乃太祖皇帝开创,源自太极功夫,取其纯阳之刚劲,代代相传。而玄坤诀,是神秘的刺客组织夜隐帮的功夫,至寒极阴。这是巧合,还是本就师出同源?
此时不觉已一夜过去,漏刻浮指辰末。饶是游麟武功精湛,一夜之间,也只能为夜敛尘打通一经,还有余下五条属督脉原本主阳之经未动。游麟累得要命,往旁边一趴,赶在夜敛尘醒来之前,封了自己的督脉,浅浅睡去。
夜敛尘一觉醒来,难得体力充沛。数日前他泅水伤了内腑,昨日又强行冲开穴道伤了经脉,加之右臂肱骨让夜枭折断,本以为自己凶多吉少难度此劫,实在想不通为何好得如此之快。当下盘腿调息,久滞的三焦经竟运用自如,折断的肱骨也略略闷痒,这是裂骨愈合之兆。他侧头思索,瞧见偎在身旁睡懒觉的游麟,叫醒来问:“昨夜……”他这一问,又不知从何问起,他想问的太多,反而问不出个所以然。
游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自觉自愿往夜敛尘怀里一钻,打着哈欠道:“大哥,昨儿睡得可好~一会儿我们得去和我爷爷道声谢,是他老人家救了你~”
夜敛尘愣了一愣,道:“你爷爷?”
“是啊~”游麟勉强打起精神,这一封督脉,他从昨日至今片刻不停的消耗疲乏,不可抑制涌上四肢百骸,使他说话有气无力,“正想和大哥你说,我爹太岁,是四煞神教以前的少主,我爷爷就是四煞神教的教主~他们让饕餮找我,在我身上下了重阳掌,不过是为了寻踪护我周全来着~饕餮那时在副都统府救了我俩,将我们带到此地。他们没有恶意,大哥你不用紧张……现如今,我也算是四煞神教的少主了。”
夜敛尘犹如在听天方夜谭,一时很难相信…在他昏迷过去的时间里,发生了这许多听起来不可思议、却又顺理成章的变故。好似一部传奇,略去了最惊险之处,直转皆大欢喜的结局,让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让他直觉,眼下摇身一变成四煞神教少主的游麟,有些不可捉摸了。“我的手少阳三焦经,也是教主打通的?”
游麟敷衍地应了一声,随口问:“大哥可觉得舒服些了?”
夜敛尘沉默片刻,推开游麟倏然下榻。满眼警觉道:“你知道什么叫手少阳三焦经?”
游麟呆了片刻,心道一声遭了。夜敛尘毕竟是夜隐帮少主,虎落平阳余威尚在。为人正直,不等于死心眼,平日轻信于他只因宠他,他却失去了戒备心,权把夜敛尘当傻子哄。冷不防让夜敛尘这么一诈,疏忽露了马脚。
夜敛尘见游麟闷不吭声,心里已是一寒,联想昨日进饕餮府邸时,瞧见的游麟那副顽戾邪妄的神色,简直与他所见的判若两人。彼时他一心挂怀游麟安危,没顾上细想,此时逆推回溯,方察觉这看似天真烂漫的少年,心思缜密,所知甚广。只不过喜爱用装傻充愣、撒娇卖小的手段,三番五次令他麻痹大意。
“四煞神教无恶不作,怎会好心救我;教主怎知我督脉为人逆转;你既然知道教主是你的爷爷,之前为何又与我一起防范四煞神教,还定什么一石二鸟计?你还说你不会武功……”夜敛尘越说越寒心,一时思维混乱,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脑子里装满了与游麟初见的情形,装满了游麟跪在他面前指天画地要一生随他不离不弃的毒誓,装满了游麟贪生怕死信他依赖他的天真软弱模样。可如今,这些印象,根本无法诠释他眼前这个人。他看不透游麟,亦不知游麟隐瞒了什么,用意何在。
游麟自榻上坐起,打断夜敛尘的质问,顶嘴道:“我从没说自己不会武功。”
夜敛尘听得怒从中来,狠狠将游麟一压。从袖中滑出的刀尖,已抵到游麟喉间。
游麟瞪着一双波澜不兴的眼睛,将夜敛尘的怒意收于眼底,不知悔改道:“你就没问过我~初见时,你没问过我是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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