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岚听完宝荠的话,便低头沉默,谁知,不一会,他竟兀自低低笑了出声。
其实他不知是该笑别人还是该笑自己。
是啊,明明有这么多疑点,聪慧如他,怎么可能半点都没有察觉。
他只是太想出宫了。
他已经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他身上还有哪点值得别人所图?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窗挚友舍弃,没了家,没了朋友,还被那个有着断袖之癖的皇帝污了身……一囚就是八年!
除了自由,他还有什么可追逐?
忽然间,阮岚又想起了什么,向宝荠问道:“那你可知……”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天而降,打断了他的问话。
一只灰白色的小鸟停在了旁边的树枝上。
宝荠道:“是公主殿下传来的书信。”
宝荠从传信鸟两足间抽出一张纸条,打开来一看。
她刚在那上面扫了两眼,便凝住了神情,惊恐地瞪直双眼,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纸条从宝荠僵硬的手指指缝间飘落,阮岚刚要捡起,就听见宝荠说:“大人,卫婉嫔死了……”
她的声音倍加颤抖起来:“这信上说,有人亲眼看到,是您……亲手杀死了她……”
第16章 物是人非
那张纸条上讲述的事情十分跌宕起伏。大致是说卫婉嫔在昨夜子时被人行刺身亡,而芙蓉殿的宫人们则言辞凿凿,说他们看见荷玉轩的阮公子亲手拿一把短刃杀了她,之后阮公子打伤了宫人翻墙遁走,等到侍卫们包围了荷玉轩,才发现荷玉轩里只剩下被五花大绑正痛哭流涕的玉公公,而阮公子,早已不见人影。
匆匆扫完这页来信,阮岚用手抚了抚脸上那层令他颇为不适的粉。
他已将贴在脸上的假胡子假眉毛取了下来,不过,因为逃亡时间紧迫,他倒是没来得及洗掉昨日那人撒在他脸上的妆容。
“阮大人……”宝荠作为悦阳公主最为信任的得力助手之一,虽然有时无法随心控制外露的情绪,让外人容易知晓她内心所想,但是,她对措手不及的事物往往拥有极为快速的反应与接受能力。宝荠很快从震惊之中回神,问道:“…大人……您刚刚是否要问奴婢什么问题?”
阮岚将那封信重新递到了宝荠手中:“不……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从这封传书中?”
阮岚却忽然话题一转,指着他那张白白嫩嫩满面油光的脸道:“宝荠,你看我脸上这层妆怎么样?”
宝荠没料到一向正儿八经的阮大人竟会问她这种问题,便顿了一顿,依阮岚所言上上下下颇为仔细观察了一圈,才道:“没了昨晚那碍眼的胡子和眉毛,倒是挺好看的……”
阮岚对着他的脸按了按:“你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吗?”
宝荠心中明了,道:“大人您易容了。这不是您的脸。”
阮岚表示赞同,又问:“我会易容?”
宝荠道:“这么一看,大人确实会易容。”
阮岚又摇头:“可我确实不会,这张脸并非我所画,而是另有其人,那人帮我易容之时,与我说,他是受公主所托而来。”
“什么?!不可能。”宝荠否认,解释道,“公主从一开始便将助大人出宫事宜交予奴婢全权处理,昨夜助大人出宫也是由奴婢一手操办。所以,在此事上的助力之人,奴婢也全部知晓。那易容之人,奴婢实在不认识,又怎么会让他入宫帮大人易容……?”
这时,阮岚蹲下,在溪边照了一照,登时看到了一张和他五官有些相像但是完全不同的脸。右眉的痣没了,嘴唇比以前厚了小半圈,鼻子虽挺拔却不如他的那般高。
“你说的对,不过……虽然我不会易容,但你昨夜一看到我会便认为我是易容出宫的,而且时间紧迫,赶路要紧,只要看到了约定的暗号冠帽……”
宝荠皱眉,打断他:“不对,贵妃娘娘和公主约定的暗号不是冠帽。”
阮岚登上那辆马车,拿出昨天他出宫后戴上的帽子,走回宝荠面前:“不是这顶帽子?”
“不是。”宝荠伸手扯住了帽尖上的两片灰色鸟羽,“我们约定的暗号……是驸马府传信鸟的羽毛。”
阮岚恍然大悟。
那些刺客的幕后之手不知何故并未将他双眼复明之事告诉公主,但如果刚一出宫宝荠便发现他未失明,他必将对之前刺客夜谈皇宫之事有所怀疑,只要他与宝荠捋一遍事件的来由与经过,便会得知自己已然上当。这时,如果阮岚并未如他们所愿速速离开皇城,而是做了什么他们难以预料的其他动作,那么那些人就很有可能无法按原计划顺利刺杀卫婉嫔并嫁祸于他。
因此,他们给了他一顶帽沿极宽的冠帽,戴上后足以遮住上半张脸,然后又给他安上了浓郁的眉毛,这样一来,假使他摘下了帽子,在昏暗的夜色中也足以遮挡一阵,便可使宝荠不会轻易看见他的眼。更何况,当时情形紧急,宝荠在前认路骑马,哪还会有多余时间来观察他?
如果阮岚没有估错,昨夜子时她和宝荠已经出了那条密道。在城中他们基本上走的是蜿蜒崎岖小路,太过漆黑,宝荠难以发现,但密道之外是一片空地,四周极为空旷,并无高楼,月光得以遍洒于野。就算那时宝荠就发现他可以看得见,也已晚了,因为那时刺客很有可能已经得了手,早早逃之夭夭,并嫁祸给了他。
至于那幕后黑手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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