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韩赢准时醒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怀里的小镜子。
借着蒙蒙亮的天色,只见镜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只能映照出他自己来。韩赢的心也随之而空荡荡的,轻吻了一下护心镜的边缘,嗓音沙哑的低低道:“宝宝,天已经亮了,不要睡了,起床了好不好?”
护心镜没有任何反应,韩赢努力压抑着失望和不安,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因为担心沈瞳身上的伤和毒,韩赢其实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这是少帅大人头一回尝到担心的滋味,这种感觉竟像细小的针尖般,时时刻刻扎得他胸口闷痛,心里面五味杂陈,头也跟着嗡嗡发疼,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
韩赢身上有好几道疤,大多都是出入战场时留下的。身上受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迟早会痊愈,忍一忍就能过去,可他从没想过惦念和担心永远不会自动愈合,只会越来越深,除非能见到那个让他牵挂的人。
今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待韩赢洗漱完毕并晨练回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果然已闹开了,其因自然是苏钏儿的死亡。
韩益一昨晚去寻欢作乐彻夜未归,直到早上才得知自己颇为喜爱的八姨太竟死于非命,顿时嚷的整栋主楼都鸡犬不宁,见到韩赢便向见仇人那般瞪起眼来,“你简直是大逆不道罪不可恕!钏儿她怎么得罪了你,竟让你下了死手!”
韩赢没有心情去应付暴怒的韩益一,只淡淡道:“我要去军部了,还有很多事忙。”
这态度不仅让韩益一气的更狠,连韩老爷子也微皱起眉,开口说了句:“赢儿,她毕竟是帅府娶进来的八姨太,若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总归不太……”
“她是倭国派来的奸细。”韩赢面不改色的把奸细这顶大帽直接扣在了苏钏儿头上,“我昨晚在六国饭店被人绑架,主使者正是倭国人。”
“绑架?”在韩玄心里孙子自然是最重要的,那些姨太太们死了也就死了,根本不值一提,顿时便忘了什么苏钏儿还是金钏儿,急急问韩赢道:“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想起他的小镜子,韩赢有些黯然的闭了闭眼,“……有个少年救了我。”
“杜家好大的胆子!”待听韩赢将昨晚的事大略讲完,韩老爷子勃然大怒,“杜月莹竟敢勾结倭国,杜青是活腻了不成!!”
“我猜杜月莹是被临时顶替了,而杜青并不知情。”韩赢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平淡,“我已经让杨森裕去查了,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
见孙子脸上写着明显的疲惫,韩老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随即道:“那你去忙吧,千万注意身体。”
“不行!”韩益一一听急了,失控的嚷:“不能走!”
韩赢已经转身迈向门外,韩益一不肯罢休的追过去,拦住他逼问:“我绝不相信八姨太是倭国派来的奸细!你可有人证物证来证明?!”
“人证物证?”韩赢挑起眉,然后竟缓缓道:“……没有。”
韩益一立马又要嚷起来,与此同时见韩赢抬了抬手,莫名一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发现韩赢不过是抬手按上了胸口。
其实准确的说,韩赢是隔着衣服摩挲他挂在胸口的小镜子,韩益一则因自己刚才发憷后退的动作而加倍羞怒:“既然没有证据,你为什么要加害于她!”
“对啊,我为什么要加害她?”韩赢依旧不急不躁,“我和她无冤无仇,更无利益挂钩,何苦要百忙之中浪费心思去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倒是她莫名出现在主楼,又主动跑去我卧室,甚至企图向救了我的少年下毒,——我倒想知道,你的姨太太为什么要来加害于我?”
苏钏儿主动跑去韩赢卧室的事倒是有几个佣人亲眼目睹,苏钏儿本人又被韩赢击毙,死无对证,何况任谁也不会想到韩赢杀人的真正缘由只是为了替他的小镜子灭口。韩益一一时之间想不出话来反驳,再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然后企图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再一次求韩玄让他的私生子认祖归宗。
“不用查杜月莹,先查杜青。”
韩赢端坐在军部会议室的首位,对杨森裕和几个绝对可靠的部下吩咐道:“真的杜月莹恐怕早就丧命了,那个女人肯定是假的,我已经大致确定了她的身份,无需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直接从杜青入手,把这几年和他有密切往来的洋人列个详细名单给我。”
韩赢此刻这番话和他早上在帅府的说辞截然不同,显然之前的并非真话。副参谋长江泰忍不住提出疑问:“少帅,您是怎么确定假杜月莹的身份的?”
“我和她握过手,发现她左手有枪茧,说明她是个用惯了枪的左撇子。她被酒泼到而理衣服的时候,又看到她肩上有一块因枪伤导致的新疤。”
韩赢习惯性的用指节叩了叩桌面,继续道:“虽然都是枪,但各种枪械的原理、打击面、弹孔均不同,造成的伤痕自然也不同,而她肩上的疤痕只有毛瑟驳壳枪才可以做到,驳壳枪目前又只有东南几省的军阀才用,——据我所知陈敦复为了打荣省还专门进购了一批驳壳枪来。倭国军机处记录在案的特务里,既是左撇子又会易容,而且近一年内经常在东南几省活动并参与过行刺案件的,想必不会超过两个,很容易就能把她找出来。”
顿了顿,又吩咐柳茗湄,“你再确认一下川岛义野之前招认的信息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我今晚就去临江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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