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了,杨沐觉得人生应该重新规划了。乡试暂时是没法参加了,当务之急是挣钱给母亲看病,原本是打算一边坐馆授业一边读书的,可如今坐馆的钱太少,也不可能带着母亲去坐馆。要是卖了家里的两亩地,是能给母亲看得起病的,但若是能看好,那也没话说,这万一没看好,家里最基本的收入来源都断了,母子俩只能喝西北风了。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营生,能赚得到钱,又能照料得到母亲呢?杨沐犯了愁。
杨沐家出了事,同窗们得知消息,都来慰问过了。三宝和大新是同村的,所以走动得最为频繁。三宝家是跑船运的,在平县一带跑水运,这两年三宝回家帮着经营,也渐渐做大了,还添两了条船,跑船的范围也渐渐扩大到菁州。大新在蓉乡街上一家绸缎铺做账房伙计,他读书的时候算术就比经学学得好,这也算是学以致用。他俩知道杨沐现在陷入困境,得空就来帮衬一下。
此外跑得勤快的还有吴严,他现在是最闲的一个,兄长吴宽考了两回童试不中,退了学,帮家里打理家业去了,弟弟吴慈还在私塾念书。他们那一批上学的,除了中了秀才和童生的几个,只有吴慈一个人还在上着学,其他人均另谋出路去了。本来多数人来上私塾也不是为了举业,能出杨沐这样优秀的学生,实在算是奇葩了(颜宁不算,他本是书香世家,跟他们这群乡野里长大的小子不是一个标准)。可如今杨沐家遭变故,大家除了惋惜,便只有遗憾。
吴严从家里吃了早饭过来,杨沐同三宝正从地里回来,发丝上沾着露水,裤腿都被露水打湿了。这个时节正是收晚稻的时候,三宝放了自家的生意过来帮忙,杨沐有些过意不去,三宝说:“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吧,我这是在家,能帮得上忙,自然是要来帮的,大新在人家铺子里做事,没有我这么自由,要不也要来的。”
杨沐感激不尽。往年他念书,地都是母亲安排收割的,他也没怎么下过地,遇上放假,也顶多去打打下手。今年母亲病了,这事就得他挑大梁了,母亲本想叫他请人收割,但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自家的地,总要学着种的,所以要自己收,正好三宝来帮忙,两人就一起下地了。
吴严手里还握着那把折扇,一看杨沐光脚挽袖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你们这样子,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
三宝见不得他故作斯文的打扮:“什么叫就像农夫,我们本来就是农家子弟。倒是你,二公子,是不是闲来无事,要帮我们割稻子啊?”
吴严来了兴致:“好啊好啊,我也体验一把生活。”
三宝白他一眼:“去了就得好好干活,别真只体验一下就跑啊。”
“那是自然,谁跑谁是小狗!”
杨沐看他俩斗嘴,感觉生活又有了阳光,不由得微笑起来,他打了水:“三宝来洗个脸,好吃饭了。”
厨房里传来四喜的声音:“你们好了没有?可以吃饭了。”
吴严没想到屋里还有个年轻的姑娘,惊讶道:“杨沐,你家莫不是有个田螺姑娘?”
三宝和杨沐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三宝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小丸、小丸子,你什么时候变成田螺姑娘了?”
四喜从屋子里出来,撅了嘴,娇嗔:“哥,你还叫!”作势要打,看见屋外有个陌生人,连忙羞红了脸进屋去了。
吴严没见过四喜,不认识,他看一个娇俏的身影跑出来,又进了屋,留下惊鸿一瞥,非常好奇:“那位是?”
杨沐止了笑:“哦,那是三宝的妹妹,四喜,她今天过来帮我们烧饭。”
吴严“哦”了一声,随他们进了屋。
杨沐将母亲的椅子搬到桌边,准备吃饭:“吴严你吃过了没?一起吃点?”
吴严说:“我吃了,你们吃吧。”
三宝嘀咕:“一会儿喊饿的话,别说我们虐待你啊。”
杨母听说吴严要去下地干活,连忙阻止:“二少爷,下地又脏又累,哪是你们少爷家干的活啊,还是别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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