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完的时候,任忍已经走不动路了。肚子整个圆鼓鼓的。
“平时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任忍心塞地摸了摸肚子。在剧组也好,在家也好,吃什么都不是他首先考虑的东西,基本上有什么吃什么,实在难以下咽就饿着。但是人饿到一定程度就尝不出味道的好坏了,所以也可以说他什么都吃。他以前觉得自己不算挑嘴,近来跟徐仲楷多吃了两顿,好像忽然知道了珍馐的奥义。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任忍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没有留在山庄过夜,徐仲楷把他又送回去了。
“还是把我送医院吧。”
“有玲姐看着呢,你休息吧。”
“玲姐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天天熬夜,今天有空还是我自己陪我爸一会。”想了一会,任忍说,“今天的花销我跟你aa。”
“不用了,那个山庄,是祝羽表哥的,我去玩不用花钱。”徐仲楷岔开话题,“你爸身体怎么说?”
“明天春天手术吧。”
“缺钱吗?”
“你不问我要钱就不缺。”任忍给了徐仲楷一个冷酷的眼神。
“我不问你要钱。”徐仲楷乐了。
“我以后会还你的。虽然你是奸商,但是我说话算数。”
车从郊外树林间慢慢地开,道路两侧种植着桑葚。任忍原本是趴在窗沿吹风,忽然回头说:“这能停车吗?”
徐仲楷疑惑地把车停下,看到任忍边下车边把外套脱了,蹲在路边不知道做什么,正打算跟下去看看,任忍回来了,兜着一衣服的黑色果实。
任忍从车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轻轻包裹住几颗桑葚果,揉搓了一下,没等徐仲楷反应过来,就全塞到了徐仲楷嘴里。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任忍自己也尝了一个。
“这什么东西?”徐仲楷十分孤陋寡闻,看见任忍咬了一嘴紫红色的汁,惊讶道。
“桑葚啊。感觉没有小时候吃的甜。”任忍非常遗憾,“怎么小时候觉得挺好吃的呢。”
“有一点像树莓。你小时候吃这个啊?”徐仲楷又拿了一颗观察了一下,扔到了嘴里。
“以前有个邻居婆婆,喜欢用这个泡酒,捡好多放在篓子里,我就偷偷拿着吃。她过世之后我就没吃过了。”任忍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现在才发现很难吃啊。”
徐仲楷点点头,忽然说:“我手上沾了汁水,洗的掉吗?”
任忍龇牙笑道:“我牙齿舌头上肯定也是。”忽然,他小脸一沉,“坏了,我明天还有定妆照要拍,去不了色怎么办!”
徐仲楷忍不住笑出声,任忍扭头打量了他一会,说:“你再笑我就用桑葚涂你脸上。”
徐仲楷这才把车重新发动走了。
任忍到医院的时候,任洪文已经睡了。
同一个病房的少年还在玩ipad,看见他摘了帽子和口罩,愣了半天,小小声说:“你是不是明星啊?我好像看过你的综艺。”
任忍见少年的家长不在,压低声音问:“你刚住院吗?家里人呢?”
“我妈有事回家了,让我今天自己睡。你是不是任忍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不是明星,但是我是任忍。吃桑葚吗?”
少年傻乎乎地接过桑葚,眼睛根本无法离开任忍,说:“我的妈呀,你是活人啊?那你可以给我签名吗?我同桌喜欢你,她微博全是给你点赞的。”
“可以啊。你高中了吗?”
“我初三。哎呀,我都没带纸和笔。你能跟我合影吗?”
“可以,不过今天太晚了,光线不好,下次行不行?”
少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旁边的是你爸爸吗?”
“对。”任忍看了一眼,任洪文睡得很死。
“你爸呼噜声可真大。”少年抱怨道。
“代他说对不起啊,”任忍把东西放在了家属陪床的地方。
“没事儿。”少年一挥手,很霸气,“我爸打呼也大,我都习惯了。你本人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谢谢。”
“你看着好小啊,你是不是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啊?”
“应该吧。”
“羡慕你都能赚钱了。”少年的眼神暗淡下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过了一会,他鼓足勇气说:“我是不是会跟你爸爸一样,变成瘸子?他也是这个病啊。”
任忍正要开口,少年又打断了他:“你别说了。哎,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啊?我能不能偷偷带着我同桌看你?”
任忍小声说:“可以啊,下次来我提前告诉你行不行?”
少年满足地点头,又唠叨了一会,终于睡下了。
任忍只在病房里打了个盹,到清晨五点的时候醒了,窗外还是青灰色的天。看了一眼少年病床上的名片卡,写着“郑贤文”的名字,到医院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点零食,又买了张贺卡,借护士处的笔给少年写了几句话,轻轻放在了少年的床头。
“贤文,痛苦会结束,崎路有尽头。愿你快乐。任忍”
任洪文年纪大了,醒得越来越早,他看见任忍轻手轻脚收拾东西要走了,但一句话都没有说。察觉到任忍走近,任洪文立刻闭上了眼。等到病房的门又掩上了,他才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默默地等天完全亮。
徐仲楷醒来的时候很尴尬,他一脸愁容地把湿哒哒的内裤脱了,在淋浴间里冲澡。
他做了一晚上难以言说的梦,全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和熟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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