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幼年时家境也算小康,读过几年乡学,读书人的四维八德总是懂得,就算不计他对陈玉儿的爱慕之情,便是陈玉儿对他的施救之恩,也不能忘怀。
是以,他是绝不会坐视陈玉儿不幸的。
以柳晋之无情,便是哪日如休宫氏般休了陈玉儿,也不为奇;既然陈家已不能让玉儿依靠,那么至少自己要能在玉儿失去柳晋宠爱时,为她谋一片安居之地。
为此,便是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四喜也能咬牙忍下。
这一日,四喜与几个家丁随周管事到城外码头处采购鲜货,东西买齐后,周管事让四喜去码头南边乡集一处叫“王记”的小作坊买几桶新鲜酱油,四喜应了,拿了钱独自去那乡集。由于已是下午,集上人潮少了一些,但各种货物堆得到处都是,四喜转了一圈,没看到名为王记的酱油铺,便冲路边一个蹲着吃炊饼的苦力问道:“那位兄弟,可知王记在哪个位置?”那苦力抬头看他一眼,忽然又惊又喜地喊道:“四喜?”
四喜一愣,凝神看那苦力,见其粗麻衣裹体,胡子拉扎,形容憔悴,走动时拖着脚,似是行动有不便。
待那人满面喜色地走近,四喜才惊觉出这人的眉眼极眼熟,细看了一阵,越看越惊,嘴都合不拢,不敢置信地道:“大、大少爷?”
不过几月未见,陈启明原本臃肿的身材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的脸也垮了,面上、手上有许多细小伤痕,听四喜叫他,竟大哭起来。
四喜虽知陈家败落,但好歹是百年望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产业没了,乡里仍然有大片田地,陈家大少爷怎会落到如此地步?连忙安抚了陈启明,问他到底出了何事。那陈启明抹了眼泪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原来柳晋门卿中有一位叫房玄安的,受了柳晋的指使谋夺了陈家的产业和田地,只是保留了陈家的老宅,也给陈家子弟尽数按月发放月钱,便当做是俩家合并了,柳晋多养了一家子人罢了。直到陈老爷子在九月初时,心血来潮去查看族中产业,才知道原来陈家一族已被几个儿子弄丢得一干二净,而今连自家用度都是他人施舍,而他这个不成器的大儿子还在拿着大笔金钱日日花钱酒地,气得捶胸顿足,使下人将陈启明打出了家门;陈启明无奈,想去寻陈玉儿,又被卫夫打折了一条腿,才知道怕了,躲到这城外码头来度日。
四喜听他一一道来,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便问他陈府其他人如何,得知陈老爷子不堪受辱,试图见官告状,拿回产业田地;但这扬州城上下早就被柳晋一手遮天,陈老爷上告无门,原来那些陈家旗下的各户商家也因被陈启明盘剥、拖欠钱款等恶行欺压了多年,没有人出来支持老东家;陈老爷子急了一身病,索性解散了诸多奴仆,只带了一家大小回祖籍去了。这件事在九月初时本也是颇为轰动的,是柳府的门卿使了计,策划出更加轰动的花边事件来掩了过去,以致于许多人到现在还未注意到百年望族陈氏的没落,陈府原先派去给陈玉儿报信的人也皆被卫夫给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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