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生活和江之遥事先料想的并不相同。他住在这里的三天时间中,行动基本上没受到限制,作为主人的顾墨颜则很少露面,要不就是住在外面,回来之后往往是直接上三楼,就连用餐也是在上面。而三楼早已成了禁地,只有少数人还可以稍微出入。
他从不知道顾墨颜是这么能耐住寂寞的人?。
小楼中熟悉的一切,好像他从未离开过,江之遥难免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个倔强少年。小时候的不幸,在他身上留下了太深的烙印,让他的性格,总是充满了一种矛盾的不安和强撑的坚强。
顾墨颜害怕独处,总是尽可能的呆在有人气的地方,哪怕仅仅作为旁观者,但他从不会将自己的软弱说出口,纵然被独自留在豪宅中,仍然会若无其事的告别。如果不是偶尔撞见孩子来不及掩饰的落寞,看到他从人群中艰难离开的身影,江之遥也许永远看不到朝夕相处的儿子隐藏起来的脆弱。
这种被深埋的脆弱,让江之遥时时将儿子挂在身边,一侧目,一转身都能看到那个孩子的依恋的目光,安心的笑容。他们彼此陪伴,无论时光怎样变幻,似乎只有身边的人亘古不变。
——这也许就是沦陷的开始。
江之遥神色微黯,放下筷子,餐桌上的八珍玉食也无法激起他的食欲。他拉开椅子,从餐桌上离开,这是一个人的晚餐,联系几天都是如此。
“请替我转告顾先生,我想见他。”临上楼前,江之遥拿起今天刚翻开的一本侦探,对候在一边的女仆吩咐。
“我会转告少爷。”在这所房子呆了十几年的女管家踏进餐厅,闻言矜持的点头。不再年轻的容颜依旧美丽端庄,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十足。
“谢谢。”江之遥多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的时候,却在无声的叹息。不过数月未见,女管家平白多了几条皱纹,就连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
皮鞋敲击着地面,单调的回音,唯有他的影子相伴,江之遥走进自己的临时房间,关上门的时候,终于不再掩饰眉眼间的倦意。熟悉景致带来的压力,超出他的想象,几乎夜夜都在睡梦中煎熬。
躺在书桌上的手机忽然闪了起来,又很快沉寂。
“怎么样?”来自苏远阁的短信。
“安好,毋念。”江之遥微微一笑,揉着眉心,起身关住窗户,带着苦味的清香随风而来,窗下正是一片菊海。这里的菊花几乎囊括了亚热带地域的所有品种,每个季节都可以看到摇曳的花枝。此时夜色朦胧,他只能看到起伏的黑影,如浪潮一样。
“刚查出来的结果,你被顾墨颜连累了。那个面瘫还真是威力无穷,和他走同一条路,也能倒霉!他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依旧是苏远阁的信息,江之遥眼睛微眯,指尖在按键上顿了顿:“不知道,他总不至于养我一辈子!”打下这些字的时候,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情绪,接下来的这句话,他倒是盘算了有一阵,“原来不是被你连累的?”
几乎是在短信发过去的瞬间,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江之遥……”带着卷舌音的醇香声音,一字字叫出他的名字,背景则是一阵阵噪杂无比的尖叫声。
江之遥拉开窗帘,放在黑色手机上的修长手指不觉攥紧:”什么事?”出于谨慎,就连当初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顾家的时候,也只是发短信而已。这还是几日来他们的第一次电话交流。
苏远阁大概是在酒吧里,在那样的喧嚣纷杂之中,江之遥还能够捕捉到电话另一端属于那个人的呼吸声,从急促到平缓:“没事。”声音略微有些僵硬,就连嘱咐也变的不自然起来,“要下雨了,你穿厚点。”
一个呆在外面的人,反倒让留在屋里的人穿厚点?这样的借口实在有些牵强。无论说这话的人出自何种缘由,江之遥还是弯起唇角,神色柔和:“我知道了。”
风声呜咽,树声簌簌,吹得整个天地都在颤动。夏天从晴到雨的转变,往往只需要眨眼之间,就连闪电雷鸣,也总是蓦然而至。
天空被一道白灼的长蛇劈开,暗夜瞬间亮如白昼,漫不经心扫视着下面的江之遥猛然拉开窗帘。那个站在花丛中,身影孑然的男子,竟然是顾墨颜!一动不动的站立着,木然的抬头注视着这所房子,视线却不知凝聚在了哪个窗口?。
闪电雷鸣狂风暴雨,那个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或者说,只留下个虚无的皮囊在那里?
“再见。”听筒中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彼端的热闹繁华,清晰的传过来,却无法感染这个冰冷死寂的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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