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雅提奥佐的目光越过桌上的电脑,审视般地打量着桌子对面的姑娘,对面的姑娘也用相同的目光看着她。两人年龄相仿,看起来就互无好感,但是她们这个岁数就有这种眼神实在是该给关到监狱里去。
茱莉雅是个漂亮的姑娘,虽然挂着个意大利名字,倒是标准的日耳曼美女长相,金发高个,带点英气。只是看起来有点苍白,但毫不影响她表现自己强硬的态度。
“让我们直说,开诚布公地,”茱莉雅推开装有苏打水的杯子,“我可不是非法居留,我爸爸是德国人,我在德国出生,愿意跟妈妈的姓是我们家的事,这些在政府都有记录的。我也没有吸食药品、参加不妥当的活动、拖欠房租,不管你是警察还是探员,都请别神经病了。”
“如果是因为那些事,审你的就不是我了,你也连这杯水都没得喝,”对面的女探员不无嘲讽地回敬了一句,“我是安娜迦马卡里耶夫探员,曾经负责调查你爸爸马克西米利安迈尔。”
茱莉雅翻了个白眼,当她再次把目光聚焦到这次对话中的时候,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张照片。从她惊愕的表情中可以得知,她们还可以谈下去。
“如果你认真工作了,就应该知道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茱莉雅直视着对方。
“他是怎么死的?”
“调查这个可是你的工作。”
“请别质疑我的工作能力,要是我没备齐所有的调查许可文件,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话说回来,迈尔没有死,”安娜调出视频,把电脑屏幕转向茱莉雅,“2007年9月,俄罗斯的三枚核弹被盗,调查表明迈尔把它们带去了洪都拉斯。他煽动了几名特工变节,并为他自己的恐怖主义目的服务。”
茱莉雅百无聊赖地拉开挎包,取出一盒香烟,问:“你在说什么?碟中谍电影?”
电影,那对他而言可是个讽刺的元素,安娜突然发疯一样把桌子掀了,暴风骤雨般的喊叫充满了整个房间。
“你以为我乐意在这里和你讲话?我讨厌你爸爸,两个月前还被他打过,我恨死他了!小□,要不是任务在身,我现在就把你撕成碎片!你们一家都是混蛋!”
茱莉雅点燃香烟,捡起掉落在地的电脑和资料。当她再次直面安娜的时候,情势有了转变。
“我开始同情你了,”她说,“看在我们都被他耍过的份上。抽烟吗?”
安娜摇摇头,愤怒的情绪从她脸上迅速褪去。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务:从面前的姑娘,前g-9参谋马克西米利安迈尔的宝贝千金口中问出她想要的东西。这事要是能办成,让她演吉尔罗伯茨(注3)都行。
“不,谢谢。”
“洪都拉斯,恐怖主义,”茱莉雅吐了口烟,“然后呢?”
“迈尔在当地潜伏了两年,组织了一支军队,核弹是他和政府谈判的筹码,但没派上用场。2008年圣诞节的时候,我们的特工成功地伏击了他,取回了两枚核弹。”
“你是俄罗斯人?”
血统上来说,确实如此。安娜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按照我们公司的套路,这种故事的背景要么在美国,要么,在伊朗,”茱莉雅深吸了一口烟,“你和他们太不一样,很特别……你需要从我这知道些什么?”
这就太好了,安娜继续说道:“狙击手的报告中明确提到迈尔被击毙,使用的是反器材狙击步枪,能把人打得身首异处。可是没有找到尸体,枪战之后迈尔就不见了。按道理说他是死透了,特工和叛军都是目击者。”
茱莉雅捡起一张照片,把精美结实的相纸折成烟灰缸的形状。
“但两个月前他又出现在英国,我试图抓住他,失败了。”
“你的本事真烂,”茱莉雅插了句话。
“剩下的那枚核弹渺无音讯,除了他,没人知道它在哪里。迈尔组织的叛军由他的部下接任,依然在和政府对峙。核弹就是隐患。如果迈尔回来见过你,希望你好好想想他和你说过什么,或者给过你什么东西。”
茱莉雅把烟灰弹进相纸折成的纸盒里,眉头紧皱。
“迪奥去世之后,我父亲就没回来过,”她停了一下,干脆碾灭了香烟,“我和妈妈的一位朋友一起生活,每个月都能收到固定的一笔钱。寄钱的人从来不和我们联系但我想是,他设置的定期汇款。”
“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可你是怎么断定那是设置好的定期汇款的?”
“汇款人应该不知道我的行踪,我经常会被公司外派出国,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有专门的国外户头,可那笔钱依然会到我在德国的户头上。钱一直在每个月15号到账,上个月我满18岁了,这个月就没有了。”
听起来是爸爸们会做的事。
“你还能想起别的细节吗?”
“没有啊,”茱莉雅把上衣拉链往下拉了拉,“马克斯(注4)很忙,一直很忙。和我们的关系也不好,如果他哪次回来了,肯定是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全家打成一团。”
“全家?”
“好吧,是我和他。马克斯不是个好父亲,他像树懒一样迟钝又冷漠。”
尽管如此,茱莉雅还在用他的钱,安娜想着,这倒是很有意思,她多少有点嫉妒了,怎么说对方还是有亲缘关系上的爸爸,比所谓的“生物学”好多了。
“我可不觉得你爸爸会揍你。”
“他从不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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