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碰了碰苏愉,苏愉低头去看时见他手里抓着个酒坛子,忙摇头拒绝:“这玩意儿我可喝不来!”
闻言小楼收回手,勾勾唇角,扯出一个落寞的笑来。
便又唱起了先前的那首词:“彩袖殷情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许是因为醉了酒的缘故,声音愈发的含糊,仿佛他的歌声也带了酒意的,就那么落入听的人的心坎里去。
苏愉心里一阵莫名的不是滋味。
“换一个,这首刚听你唱过了。”
小楼便不再唱了,提起那酒坛子喝口酒,纸样苍白的脸上仍是带着那抹落寞的笑,唱起了另一首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雁,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招魂楚些何嗟及,荒烟依旧平楚,山鬼喑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未访雁丘处。”
雁丘词?苏愉抽了抽眼角,小楼自从上次那任务回来之后就一直都怪怪的,听孟婆那说法儿这还是常事。
我的娘……丫不会也是一痴情种子吧,被甩了失恋了于是就这么三天两头的跑来奈何桥喝二锅头开个唱?
世道啊……我靠。
苏愉翻了个白眼道:“成了成了,你别吼了,当心人告你扰民,酸溜溜的,隔应死人。”末了又补上一句:“回家了。”
“哦。”小楼乖乖应了声就从栏杆上跳下来,倒是苏愉被吓得不轻。
小楼真是喝多了的,迷迷糊糊的没注意脚下,冷不防的就绊到什么,一个不稳往前跌去。
苏愉冒着冷汗赶紧伸手去接,结果是小楼整个人撞到了他怀里。
触手仍是那种仿佛会侵入四肢百骸的寒。苏愉看了眼怀里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楼,心里叹道:这小鬼当真是喝迷糊了的。
便只好忍着对那股寒意的抗拒背了小楼回家。
小楼的体温低的不像话,即使隔着几层布料苏愉仍是被那寒气逼地打了个寒颤——这小鬼到底怎么死的?
反正不是第一次背他了,算了,忍忍吧。
小楼乖乖的趴在苏愉背上,不说话,也没睡着,就那么睁着两只黑溜溜的好似浸了水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在看哪儿。
良久,才从眉宇间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只是一会儿便又消失不见。
当然这些变化苏愉完全不知情。
苏愉觉着小楼喝醉的时候比平时可爱多了。
虽然他撒酒疯撒的莫明其妙,但好歹不会像平时那样动不动就阴惨惨的笑吓得人心脏病发,迷糊的小鬼多乖啊,让干嘛就干嘛,不顶嘴不骂人,对人也是温声温气的,哪像清醒的时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不是说教就是好一阵刻薄。
可是,苏愉瞥了眼垂在自己脖颈旁的那只苍白纤瘦的手,叹道:“还是正常点好。”
在一块共事那么久,早习惯他刻薄人的样子了,还有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脾气,现在这的醉趴的跟个年糕似的软趴趴,实在教人喜欢不起来……啊呸!苏愉扯扯嘴角:他喜欢那只骷髅女也不会喜欢这死小鬼,管他醉没醉!
说白了,小楼这副样子他看了心里不舒坦,没来由的,不舒坦。
孟婆蹙着一双秀眉看着眼前著一袭黑色长衫的男人,冷冷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男人道,“况且,这些事情我们也不能插手。”
或说,根本就无从插手。
“觉得悲哀吗?”男人唇角勾起,“我们的力量,其实这么渺小。”
“大人——”孟婆欲言又止。
“说是重视的人啊,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这么冷眼看着。”殷离是虽是笑着,眼里却蒙着一层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
“你猜,他知道多少?”
孟婆冷笑:“知道多少又如何,有意义么?”
黑衣的冥府之主不置可否,只是脸上的笑意更甚,许久,才又道:“旁人喝了你的汤,不想忘的都忘了,想忘的人却偏偏都还记着,呵……胭脂啊,为何不调一种能教人彻底放下的汤?”
孟婆胭脂愣了好久才答道:“那就没意思了。”静默许久,又补上一句,说:“况且,那种东西,并不存在……除非……”
除非有一天,连她胭脂也会遗忘。
只是那时,世上也不再有孟婆汤。
“胭脂啊胭脂,你说说,梦里梦外,迷醉和清醒之间,他是否会看的明白?”
孟婆反问:“那你可看明白了?”
殷离是摇头,也不说是看不明白还是说不知道。
胭脂推了碟点心过去给他:“那你也别问我。”
殷离是看着那碟点心蹙起了眉:“胭脂你……”
“得了!”孟婆颇不耐烦的打断他:“您今儿个太闲了是吧?别老问我这问我那儿的,我又不他们肚子里的虫子,也比您想象的蠢多了。”
冥主闻言笑开了:“我只是问问你可曾见过白常令史了?”
孟婆撇撇嘴:“都知道了还问我。”
冥主大笑着走出十来步,又回头对她道:“让你的人注意些,最近有些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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