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嘶吼就像是临近死亡的挣扎,最后只剩下气若游丝地喘气。顾及到他还要法庭上出现,伤痕统统都烙在了可以遮掩的地方,血肉模糊,剧痛阵阵袭来,恨不得立刻死去,却又被残忍地刺激到神经清明。
盐水泼在了撕裂的伤口上,火辣辣加剧了痛楚,无力支撑的身体几乎要倒下,可是手腕上的铁铐却锁紧了,整个手腕都像被生生被扼断了,骨头发出了近乎凄厉的声响。
背后的主谋?罗杰尔的唇全被咬出的血浸透了,悲凉的笑慢慢浮现。即使那个人真的是主谋,他也不会招供,更何况这种子虚乌有的污蔑?
政治争斗从来都是踏着尸骨一步一步往上,如果必须献祭,就由他来,第一天进到这个地方,他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
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到囚室里,摔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很疼,甚至不知道用什么姿势,背上,胸口上,手上,脚上都是伤,无论触碰到哪一个地方,都是锥心的疼痛。每呼一口气,就恨不得自己能够就此断气。
浑浊的脑袋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铁门打开的声响,鲜红的眼带着惊恐望着慢慢推开的门,但这一次不是痛不欲生的折磨刑讯,而是一张最为熟悉的脸。
“……”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嘶哑的响声。
男人迈着急促的脚步朝他走了过来,本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但看着那满身的伤痕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满是血污的双手还是被铁索捆绑着,那原本白皙的手掌上,却赫然扎着一根长钉。连肉带骨,无法想象的可怕。
“罗杰尔……”男人的语调颤抖着,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沉稳优雅。
他挣扎着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是满腔的热血堵在咽喉,怎么也无法发出声来。
男人伸出手想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掉,却发现他的左眼也是一片通红,他一开始以为是血迹浸到了眼里,但靠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左眼的眼光已经涣散了。
“我带你走。”男人紧握的手青筋浮起,深色的瞳眸里满是浓稠的哀伤和不敢置信。
“不。”罗杰尔看着男人伸过来的手反而挣扎着向后退去,喉咙只发得出一声。
“就算是明天,他们也不会让你活着上庭的。你根本没有机会。”
“我知道。”罗杰尔却笑了:“能让公爵深夜前来探望,我已经很满足,没有遗憾了。”
不算漫长的一生,越是恐惧的东西越是接踵而至。害怕孤单寂寞,从孤儿院出来后在大街上就拽着他的衣角不放,可始终无法走进他的心。害怕疼痛煎熬,小时候手指被割破,都要躲起来偷偷流眼泪,但最后,还是要满身伤痕,痛苦万分地死去。不是没想到自杀,可是一进监狱就被剥夺了所有的自由,最后连牙齿也被全部拔掉,连死也不能。
一直想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到最后却成了别人攻击的棋子。如此可悲。心脏纠结着就快停止跳动,可是那双眼睛还在凝视着他。
“你可以改口供,你可以活下来。”那人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生怕弄疼他。
“那些人的死,原来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关系?”血从空洞的嘴里流了出来,第一个被害的贵族的确是他所杀死,但最后演变成的连环杀人案,却不是他的意思。
“走吧。”他尽力露出一个微笑,想留下好一点的印象,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死了。
安德烈半跪在他面前,沉默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得很长。即使有心,也根本无力回天。而罗杰尔身上的伤,也让他不可能再走出这座监狱。能做的事情也只剩下最后一件,揪紧的双手松开之后,拿出了一瓶小小的药水。
罗杰尔笑着接过瓶子,让冰凉的液体快速划入喉间,然后睫毛像羽翼般颤动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笑意却依然留在唇边。只是无人察觉的瞬间,一刻晶莹的泪珠滑落过脸颊,砸落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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