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们打听罗家旧日的邻居,醴曲镇里人年轻些的一脸茫然,直问是哪个罗家,上了些年纪的却是一脸疑惑,直问他们是罗家什么人,怎么十年过去才来问询。
朱离笑容可亲,只说是远亲,多年没有罗家音讯,最近才得了一点线索,先来探问,这般辗转半日,才问到一户从前住在罗家隔壁的人家,这户人家如今搬到了醴曲镇外的村子。
虽然路远,但有了线索,众人都精神鼓舞,朱离要做东,请众人在醴曲有名有望的酒楼里小聚,以慰劳众人半日辛苦,众人都欣然前往,柳城纵使不愿意也不能在脸上摆出来,只能笑呵呵和几位同伴寒暄着进了酒楼。
饭罢乌桑在朱离之前掷出了银子付了账,朱离也不与他争,只在去醴曲镇外的马车上问乌桑:“你有多少银子能这样挥霍?”
乌桑想了一下:“我才下山,银子不多,大约三百两。不过,还剩下很多!”
朱离问的哪里是具体的数目了?乌桑竟也不知藏财,就差把日常花费都报上一遍,他难掩笑意:“那也该节省些!”
乌桑大概才反应过来朱离问的不是他真有多少银子,有些赫然:“我使钱不多!”他看着朱离的笑脸,只见朱离眼睑下隐隐一道极细的青线,乌桑心里一惊,直凑近朱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离倒吓了一跳:“怎么?”
乌桑神色沉重而认真:“有没有?”
朱离放轻了声音:“有些……恶心,并不严重,大概是饭菜不合胃口,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乌桑重新靠了回去,声音有些沉:“我只觉得有些累,并无大碍。”他将日常的饮食想了一遍,心里疑惑丛生,却没再说别的。
朱离掀开车帘望着外面闪过的田野树木,“这事很快就能了结,到时你回苍霞山,就可好好歇上一歇!”他说着回头看乌桑:“到时还可收回这买卖的另一半银子!”
他也是听说,上苍霞山做买卖,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若事不成,也不退回定金。
乌桑叹了口气:“另一半银子是领主的,我该拿的,都已经拿完了。”
这是乌桑说过的话中,情感最强烈的一句,怅然不加掩饰,朱离笑得靠在车壁上:“才说你不使银子的!”
乌桑也笑了一下:“银子总是好东西。”
朱离叹息似的:“你竟如此爱财!”
车程似乎极短,说笑了几声就到了,朱离下马车前看着乌桑:“你……他们,罗家旧日的邻居,会不会认出你来?”
乌桑眸色一黯,摇了摇头:“大概不会。”他跟着跳下马车,看朱离的目光还时不时地瞟在他脸上,他并没回头,只淡淡道:“我没事。”
朱离低低应了一声,等齐了另外几人,始终与乌桑并肩而行,只至一户农家小院跟前。
这时家中青壮都已出门劳作,只余一个老妇,端着半碗麸皮喂鸡,朱离轻叩柴扉:“大娘,打扰了,敢问这可是赵家?”
那老妪回过神来,看着院门外站着的一群人,显然有些惊愕:“你们是什么人?”
朱离笑着作了一揖:“我们从逞州过来,只是来问些消息,大娘莫怕。”
那老妪狐疑的看了朱离一眼,目光在众人脸上挪了一圈儿,移到乌桑脸上时停了一下,朱离直觉乌桑浑身都有些僵硬,忙伸手捏了捏乌桑手腕,乌桑咬了咬牙,看着那老妪,一字字道:“赵大娘,我们不是坏人。”
乌桑说自己不是坏人,柳城听罢哼笑了一声,朱离唇角微弯,却有些欢喜。
那老妪迟疑了好一阵儿,才过来拉开了破败的门,小心翼翼地道:“你们要问什么?”
朱离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大娘,我们打听些旧事,并无恶意。”老妪又将朱离上下打量一遍,实在在朱离身上看不出一点危险来,才开了门让他们进来,她在粗瓷碗里端上几碗清水:“老妇家贫,没东西招待各位。”
朱离端着碗喝了口水:“多谢大娘了。”
老妇望着朱离笑了一下:“你们不嫌弃就好。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
柳城抢先问到:“老嫂子可还记得十年前的老邻居罗家被胡人灭门的事?”
朱离眸色一转,落在柳城脸上,只一瞥又回到了乌桑脸上,只见乌桑额角青筋跳了两下,他捏住了乌桑手腕,手指在乌桑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再看老妪时,那老妪往后退了一步,紧着又问了一遍他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乌桑抽开了被朱离握在手心的手腕,他起身对着那老妪揖了一下:“赵大娘,大约十多年前,您住在醴曲镇西的赵家村,那时西边住的便是罗家,可对?罗家一家一夜之间被人灭口,子孙断绝,亲友无讯,再也没人问起,任这悬案埋了十年,小辈……”他说着深深看朱离一眼:“小辈当日得幸捡了一条残命,活了下来,今日回来重问旧事,只因旧事关系重大,还望大娘据实相告。”
赵大娘狐疑看着乌桑:“你是罗家后人么?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她说着又摇了摇头:“也不可能,罗家一家,无一人生还。”
朱离上前站在乌桑身边:“大娘知道十年前的事?还请大娘赐教。”
赵大娘叹息着摇了摇头:“当年的事谁不知道呢?当时醴曲都传遍了,哎!十多年了,老妇人如今做梦,还能梦见那时的事来。”
赵大娘揉了一把皱纹密布的脸颊,声音低沉着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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