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见时间差不多,已经再次站在老门口等候,符匡看了一眼等在外边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的年轻狱卒,向周南恭恭敬敬回了个拱手礼,道别:“既然时间已到,周少尉还是去吧。”
周南推出牢房,跟在狱卒后边顺着来时的路,穿过一间间充斥着苦痛呻.吟和冤屈哭诉的牢房,浓烈的黑暗将监狱染得像深潭照不到阳光的水底,寒冷而死寂。
等周南彻底迈出天牢,爽朗的秋风裹挟着几片新掉的落叶从他肩头扫过,他抬头望天,月色澄净若水,仿佛天下万物只要沾上半点月光都能从此远离黑暗,变得完美无瑕。
但只有天上亘古不变的月亮清楚,这人间究竟暗藏多少黑暗冤屈与仇恨。
黑暗从未消失,只是被隐藏。
就像皇上听惯丝弦雅乐,看惯了歌舞升平,还以为自己治下的天下真是太平盛世,却不知普天之下有多少百姓正却忍受着欺凌压迫盘剥,生不如死。
周南动作利落坐上了已经等候多时的马车,车夫将一封信交给周南,有些犹豫地说:“这是方才有人要我交给您的。”
周南拆开信件,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许久才说:“驾车去望北楼。”
今日跟来的车夫是陆将军专门从亲信家仆中选出来的,之前也没少送周南去望北楼,毫不迟疑地驱马往南三巷驶去,马蹄嘚嘚响了一路,踏碎一地月光。
朱雀街南三巷是东都城夜里最繁华喧嚣的地方,这里彻夜灯火通明,酒肆食馆戏楼舞坊都被人巧妙地联合在一起,一楼连着一楼,一层叠这一层,看完这处又绕进那处,处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令人眼花缭乱。
名酒醇香从东阁飘进西楼,侍酒的红尘女子们或娇羞或放浪的莺歌燕语从南门传进北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销金窟是富家公子们最好消遣时光的地方。
马车停在常停的地方,身披黑斗篷的周南下车,径直从望北楼东边暗藏的侧门进去。
开始是一道笨重的木门,周南穿过他踏进一道相对于外边灯火璀璨昏暗得多的走廊。这里极隐秘,就像突然与外界失去联系的暗道,仿佛刚才灯下人影绰绰是个不真实的幻觉。
周南数着自己的脚步声,第八十一步转身。一道在夜色中反射着天生的月光的门散发着淡淡的铁锈气味,周南拉着看不清刻了什么兽首的门环,轻缓敲两次,重急敲三次。
只听啪的一声右手边门墙打开一个三指宽一掌长的小空格,周南从衣服暗袖中捞出一只拴了玉如意的木牌,将手伸进小格中拉出一柄银钩,将木牌挂在上边,随后往里一扔。
不待周南在门口等多久,门里边咔咔四声,周南清楚门一开,毫不犹豫推门而入,同时微微闭眼走了几步。
再睁开眼他已经站在一个风格古雅、摆设精致小房间里边了。
明明来了这里不知多少次,对这里熟悉得几乎能闭眼走完全程的周南还是下意识回头一看……
自己身后依旧是严实合缝的墙壁,挂着一幅前代木青山人的春江图,丝毫没有暗道的痕迹。
这一次又是不一样的画了。周南记得每次的画都不一样,他一边心里暗叹设计望北楼的人心思极巧,一边往里走,果然不几步就走进里间,里间铺了绣布的小圆桌上正放着他刚才扔进来的木牌。
桌上还有一个圆肚细颈单耳白瓷小酒壶,连着两个成色相同的小杯,三碟小菜,一盘做成一个个荷菡模样的糕点以及一个各类水果拼成的果盘。
周南拿了木牌后坐下,见其中有一碟炸小鱼,突然想到陆野许久之前养的花猫特别喜欢吃这样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黄鱼,陆野更是喜欢这样的小鱼,乃至于一人一猫常常搭伙夜袭厨房然后为了小黄鱼窝里反。
那只贼气的小花猫每每抢不过小魔王陆野就会机智地喵喵大叫,直到巡卫怀疑厨房出事火急火燎冲进来,只见粉雕玉琢可爱非常的陆小公子和一只胖花猫正一脸痴像趴在桌上偷小鱼吃。
然后陆野和猫都会被一队人高马大的巡卫护送回房。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最终的结果就是一人一猫生无可恋倒在床上怀念没吃完的小鱼干。
偷袭厨房的行动周南是不会参加的,因此他总是负责留在陆野房间,防止陆将军心血来潮来找陆野而因为见不到人影而大发雷霆。
说实话,周南真是很喜欢陆野干了坏事被抓现行然后被送回房间,只能撅着小嘴气呼呼又无可奈何最后大字型躺床的小模样。
想到这里周南嘴角翘起一道明显的弧度,方才因紧张有些冷冽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三皇子进门就见周南盯着一道炸小鱼微笑,线条有些锋利的侧脸变得很柔和,冰琉璃灯罩将橙黄色灯火折射得熠熠闪光,晶亮的光芒落在周南眼中,让他平日里过于深邃的双目像晨光初现时的天空般宁静澄澈又带着些星子闪烁的光彩。
三皇子故意轻咳一声,将自己的目光从周南的脸上收回,冷静地说:“周少尉,好久不见。”
周南被他突兀的一声咳拉回现实,这才发现自己这样盯着小鱼干有点痴傻,抿抿嘴收好表情,云淡风轻道:“有幸再见三皇子,不知殿下找我所谓何事?”
三皇子有风度地掀袍坐下,主动提壶为周南斟了浅浅一杯酒,丹凤眼笑得格外撩人,说:“何必这样见外,我们好歹也算有一面之缘,我想请周少尉喝几杯酒也不行么?”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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