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谣刚刚说罢,婉婉旋即从位置上起身,移步孟璋的面前屈膝岔开话茬子道:“父君,羲谣毕竟才到余姚不久,很多事都还不懂的,她哪知道父君您素喜什么样的着装,她不懂事,您不要往心里去!”说着示意流沙赶紧将衣盒盖上收起来,接着责斥羲谣道:“往后无需弄些耗神费劲儿的东西,更不许妄自揣测圣意。”
羲谣屈膝应道是。
孟玔轻巧的执着酒杯,微微颔首,表情沉静。
江楠面露讶色,生于织锦之乡的她最是了解这不同的绣样意蕴着不同的涵义,话说回来,在座的人里面大概也只有婉婉和羲谣来自遥远的丹丘,其他的大都知道在余姚这边,绣有青鸾绣样的衣裳赠人,寓意有情人之间心心相许。
这下可闹了大动静。
羲谣是才来不多久,可以理解为不知者无过,但是前面她分明清楚的说到,曾听见丫鬟说看见代娘娘送了件这样的衣裳给孟瑄王爷!代娘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青鸾绣样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可就不是说着玩的了。
婉婉见孟璋还未说话,众人也都不敢吱声,便暗暗给羲谣微微的递了个手势,示意她回去位置上坐着。流沙也早已将衣盒收了下去,步履轻盈的迈着快步回到了羲谣的身后候着。
羲谣用余光留意了一下代妃娘娘,只见她脸色一阵发白,一脸焦躁,坐立不安地看向孟璋。
孟瑄攥紧了拳头,只是那手藏在衣袖里,一般人不好发现。
这绣衣,当初代妃的确是送了。
但是孟瑄却始终未曾打开看一看,甚至不知为何物。
代妃之所以送出这件绣衣,也是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孟璋因为有意将身后事托付给孟瑄,便也就在用餐的时候说漏了嘴,告诉了代妃,若是他以后驾鹤去了,便就要靠睿亲王对他们多加关照了。代妃一听这话便不禁的擦起了眼泪,劝慰孟璋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说孟璋寿康与日月同在,一定是会长命百岁的。
但是虽然话是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期望,却不知什么时候还真就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去。
从前未经这话说的,还没有什么担忧,日日安安稳稳的过,更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是孟璋这么说了一次,倒是说的她心里不时担惊受怕的。
是啊,现在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因为孟璋皇帝还在呢,若是他不在了呢?想到从前孤寂清冷的宋太妃,被软禁了余生,到死也不知道她的皇子因为有可能会对皇位构成威胁而早早被送去别国当了质子。她不指望她的璨儿和祯儿有什么大的宏愿,却望在今后的时日里能够获得照拂,免遭祸患便是好了。
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卑怜的想法,或是什么鬼迷了心窍,本来位居至尊的人,就这么做了件叫人摸不找头脑的荒唐事,亲手绣了件锦袍叫丫鬟送了件衣服去孟瑄府上。
不过,至于这送衣的心思面,究竟是否包含着什么深意,这绣的花样,到底是不是青鸾,听的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就是做了,现在代娘娘看起来既心虚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除了隔壁桌的小辈们在孟玉祥的带动下,欢笑声此起彼伏,全然不知这里气氛的凝重。此刻,这里眼光全部都凝视在孟璋身上。
孟璋仍面无表情的坐着,未发一言。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摇了摇,杯中酒随着转动迅速的翻滚相撞激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浪,溅出了几滴在他手上。
他不说话,旁边的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连婉婉也是提着一口气。
若是孟璋不说话,大概她这口气儿是放不平稳了。
唯有孟玔却是心有定数,他早就猜到以父君的行事和手段,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发怒。
他太了解他父君,正如了解另一个他自己。
他时常在想,十分有可能正是因为他太像他父亲了,父子之间做的太多事,不用多想就能够体会到对方的用意,所以他才不愿意将帝位传给他。
要统筹全局的人,不是必须得是他们这样的人么?孟瑄处事圆滑,却比他少了不知多少杀伐果断,或者说打骨子里,他的仁慈之心远远在孟瑄之后,而孟瑄却又远远不及他的手段谋略。而如今擦到了大虞的边角,接触了大虞的文化,父君开始对于那些高高在上,触之却毫无意义的仁义道德,圣人之言充满了期望。
而这对于他,却不然。
他眼中的这些都未免太过太理想化了。
要骑在马上打下的江山,不用刀枪剑戟的守护,光有仁义道德又有什么用?先礼后兵一直是他的行事准则,不听话就要挨打也是他的行事做派,若是有人阻碍了他的雄心大业,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扫平一切障碍!
他和他的父亲,都是这样的人。
像他们这些箭杆子里抢政权的人,拿这些仁义道德说给谁听?那不是哄着三岁的小孩玩过家家么?
正想着,孟璋此时终于开口道:“你们的心意都已经使得本君十分欢喜,看着你们一个个的这么懂事,我也就很是欣慰,只是以后若是有什么祝福的话直接说便可,无需耗费心神准备什么东西。”
“是啊是啊!哈哈!父君对待咱们向来宽厚仁慈,不必太过拘礼呀哈哈!”礼亲王孟宪笑着打起了哈哈,这才缓解了僵硬的气氛。
江楠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姜保微,姜保微并未轻易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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