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芳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疑惑为何李尚书之女会来府上做客。
王佑仁满意地看了看这两人,负手离开了。
“孩儿恭送父亲。”
“芙妆恭送王大人。”
书房里只剩了王元芳和李芙妆两人。
李芙妆转向王元芳,匆匆看他一眼便又低下头,柔声道:“公子别来无恙,不知可还记得我?”
“姑娘上次仗义相助,在下自是不敢相忘。”王元芳客客气气回了。
李芙妆略略抬头瞧他的脸,唇角的笑意渐渐带了几分羞涩,“初次来公子府上,还请公子带我——”
话未说完,已被王元芳径直打断:“我也挺忙的,不如让我的随从阿道……”说着招了招手唤来门口站着的小厮,“让阿道来带你——欸,你方才想说带你去哪儿?”
李芙妆唇角的笑意微微凝结,如花般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难堪之色,却仍是大大方方道:“不必了,我自己寻去就好。公子劳碌,也要注意休息。”
王元芳“嗯嗯”地随意应着,心里记挂的却是贺小梅还等在青芜阁。
李芙妆见王元芳似是心有惦念的样子,便体贴道:“那……我今日过来也有些累,就让阿道先带我去客房住下,晚些时候再去给公子请安?”
王元芳道:“好,姑娘请自便。”
李芙妆对王元芳行了个礼,微微笑着先离开书房。
王元芳长舒了一口气,看李芙妆的身影走远了,便立即转身往青芜阁去。
水仙教。
经过几日的重建,水仙教中重要的几处建筑都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原状。
岸芷汀兰里仍住着方兰生,晋磊却是搬进了青竹斋。
其实从距离来看,青竹斋算是离岸芷汀兰最近的一处居住之所。
晋磊搬进青竹斋的第二天,方兰生便来找晋磊说要与他换个住处。彼时晋磊正在青竹斋的书房里批注卷轴,听完方兰生的话,晋磊头也没抬,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说,只道岸芷汀兰住腻了,要到青竹斋来换个口味。
晋磊沉默了一阵,手里的笔也停了停。
水仙教中,没人不知道青竹斋是教主的入住之地。
方兰生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沉默过后,笔端再次落下,晋磊点点头,“那你便搬过来。”
次日,方兰生便打包了些东西,正式搬进青竹斋。只是当他看见仍住在青竹斋里的晋磊时,难免有些疑惑:“你不过去?”
晋磊:“过哪儿去?”
方兰生将两手抱着的大包袱抬了抬,在包袱后面伸长了脖子抬头看着晋磊,“岸芷汀兰啊。我现在可就搬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搬?”
晋磊接过他手里的包袱,一把拧到桌子上放好,“你搬过来便搬过来,我几时说过我要搬到你那儿去?”
方兰生一噎,转头打量起四周来,心道这青竹斋内房间虽不少,卧房却只得这一间,两个人住也太打挤了些。
晋磊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卧房留给你,我搬去书房住。”
方兰生“哦”了一声,也没跟他客气什么,安安静静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收到一半,他转头一看这房里到处都是原本就摆好了的物什,根本没多大地方放他自己的用品。
方兰生皱了皱眉,“晋磊,要不你现在就把你的东西搬到书房去吧?我这些没处放了。”
晋磊扫了一眼,道:“书房小,我没打算把东西搬过去。”
方兰生一想,晋磊的意思难道是“搬去书房住”仅限于在书房睡觉而已吗?什么都不拿过去,这算哪门子的“搬”。
这话方兰生没说出来,只放在心里腹诽一番罢了。
其实晋磊并非不知道方兰生想搬进青竹斋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另有所图。但他所图谋的,也正是晋磊想给的。
所以没办法拒绝。
方兰生已经没了龚罄冬,总不能再叫他没了念想。
晋磊又何尝不知道,青竹斋里有慕容白留下的法术卷轴,旁边还有个神秘而强大的圣潭。若要修习仙术,青竹斋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也同样知道,以往方兰生只是为了修仙而修仙,如今却是为了——报仇。
可他不会让方兰生去报仇。
他也从来不相信方兰生能报得了仇。
皎月当空。
晋磊在外劳碌了一日,将近亥时才回到青竹斋。到卧房里看了看,没见着方兰生,晋磊唤来一个守门的教徒问方兰生的下落,那教徒说是半个时辰前去食阁吃宵夜了。
晋磊这才放下心来,又唤那教徒去提热水来。
教徒提了热水过来时,晋磊正在屏风后脱衣服。那教徒目不斜视地往浴桶里放好水,躬身退了出去。
晋磊半躺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汽熏得人身上暖暖的。晋磊闭着眼,剑眉微微蹙着,纤长的睫毛在月华照耀下投射出根根分明的影子,映在山脊一般的鼻梁上,薄唇里倏尔溢出一声叹息。
蛰伏在记忆里的痛苦每到夜里就会复苏,那些陈年旧事如同梦魇一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踏上的这条鲜血铺就的路,好不容易开过一次花,最后仍是被血液灌溉至死——也或许还没有完全枯萎——但在他闭着眼看到的未来里,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立在血泊中。
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有人在劝他回头,可是他一转身,所有人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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