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开吃了一愕,忙问:“皇上想要出兵漠北?”
“察可古一统漠北之后自称‘圣德皇帝’,一面占得朕的陇右十八郡不还,一面还大言不惭,派使臣前来索要粮马过冬,更说要娶汉家第一美人为妻。”顿了顿,少年天子咬牙又道:“朕先后派人将凌阳、弋阳两位公主送去,竟全被察可古给退了回来,还说这样的女子若在他们大弈,连给他提靴都不配。委实可恶至极!”
正说话间,白芍手端药碗,踩着莲步跨门而来。只说,“太皇太后嘱咐,陛下夜以继日勤学不倦,愈见憔瘦。须得将此药喝下,好好补补身子。”
婢子手中的白釉药碗大得像个花浇,一股难闻的药味儿直扑鼻腔,少年天子一见即皱眉头,摆手道,“朕不要,这东西只有她才喝得下。”见得少女面露为难之色,复又体己地说,“你且放着,待朕再读一会儿,就喝。”
待白芍退下,杞昭叹气道,“朕打算出兵漠北,也是想借此收缴兵权。可军饷开支巨大,蝗灾之后国库捉襟见肘,朕从没想过当皇帝也会这么潦倒。”停了停,又说,“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上官先生还未来?”
原来自济南回京之后,少年天子重又将自己的帝师请来教授。上官洵一如既往清高自诩,捋须推搪道,“陛下龙章凤姿,不学自通。老臣已无可授教。”岂知眼前的龙袍少年慢慢后退几步,竟一撩袍角跪在地上,“程门立雪、三顾茅庐,都是尊师重贤之举,朕也自当效法。只望先生原谅朕往日里的好逸恶劳堕怠成性,能不吝才学,倾囊相授才好!”
惊得那个佝偻瘦损的老儒生惶然跪地,叩首不止。
“皇上若想解决国库空虚之急,问上官洵还不若去问温商尧,他懂得最多。”
“朕既已亲政,便不能事事都去烦他……”少年白皙似冰绡的脸面一刹显出黯淡之色,口中喃喃自语,“他这些天都未上朝,定是旧伤复发了,朕本该去看他的……”
“他这会儿怕还在甘棠殿里呢!我听人说,太皇太后今儿传温商尧进宫,责怪他‘父亲不似父亲,兄长不似兄长’,‘弟弟与女儿的婚事都拖延不决,定是他个当爹爹、当哥哥的不肯续弦,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弟弟成家。’反正,我揣摩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要他来催皇上尽早成婚!“
回京这些日子,少年天子独怕人提及何日大婚迎娶温子衿,男风虽为朝中禁忌,然历朝历代的君王之中喜好者不少,纵然瞒不住人也可图个心照不宣。可若成了翁婿,众口悠悠,众目睽睽,这luàn_lún的罪名将负重如山。
杞昭诧然问道:“你怎么对太皇太后的一言一行如此了解?”秦开摸了摸鼻子,讪皮讪脸露出一笑:“这个……嘿嘿……甘棠殿里那个叫‘紫瑛’的宫女儿对微臣……对微臣好像很有些意思……”抬颌想了好片刻,方才想起那个模样还算俏丽的丫头,杞昭睨起眼睛道:“只是有些意思?你且老实交代,有没有背着人和她做那事情?”一听此言秦开急得跳脚,指天指地地立誓保证:“没有!断然没有!微臣敢以秦氏一门忠烈的英魂担保,断然没有背着皇上做过那种事情!”杞昭反倒笑了:“其实做过也是无妨的。你若真喜欢她,朕明儿就赏她出宫,给你作个媳妇儿!”
将眸中的欣喜神色挑入发鬓,分明腔中的狂喜呼之欲出,琢磨着又不好太过明显表露出来,只得装模作样板起脸孔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更何况……我怎么也得忍至皇上大婚之后。”
“可是……朕也不瞒你,朕喜欢的是男子……”
秦开以一个古怪眼光打量跟前的少年天子半晌,忽而往后避去一步,双手护于胸前结巴道,“皇、皇上,微臣可是……可是正常男儿……”
“谁喜欢你了?!”杞昭几欲翻眼儿,憋了口恶气道,“喜欢你莫不如喜欢一头猪崽!”
“那皇上喜欢的是谁?”那满脸顽劣夸诩的少年呼哧喘出一口气来,又瞪圆锃亮眼眸,笑嘻嘻地凑头过去,“且容微臣猜猜,莫不是上官洵?虽说老是老了点,好歹是个鸿儒……”
杞昭抄起一本书就砸向了秦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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