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他,卢老的手微微颤抖,出口的声音倍显苍老:“教不严,师之惰。你走到这一步,我有错。”
“老师……”
“我没有帮你张罗人脉,没给你介绍资源,教了你技巧,却没有真正带你成为一个编剧。我收下你的时候就没有把你往那条路上带。我想,我的最后一个学生是与众不同的,不与他们为伍。也许是我的理想中有这样一面,我自己做不到,就把它赋予了你,我沾沾自喜,却没有想到你也是个普通人,也想要名想要利,要依赖金钱和世俗活下去。我太自私了,我有错。”
“老师!”陈衍急忙倾身向他,“你没有错!是我对不起你,给你丢脸了,我……”
他大张着嘴,眼泪从脸上滑下来落入口中,尝的是百味苦。他可以不在齐安东面前落泪,但不能在自己老师面前装无所谓,成为卢开霁的学生是他最得意也最幸运的事,此刻他却恨不得从未有过这件幸事,从不是他的弟子,与他撇清关系,好让他不要伤心。
收了他这么个学生,岂不是卢老一生最大的错误?他一辈子风光得意,到了耄耋之年,却要为弟子丢尽脸。
“哭什么。你缺钱,缺多少,跟我说,我帮你出。”卢老无奈地笑了一下,极轻,甚至于无。
“师哥,你、你也没跟我说过……”韩天纵结结巴巴地说,“你要是缺钱,可以告诉我的,我去找我爹借,他不知道得多高兴。”
他也没见陈衍哭过,他师兄几时有这么低下和委屈?
陈衍摇摇头。
他有仇要报,有冤要伸,却不像他们说的这么简单。
“老师,你说,人做错了事,是不是该付出代价?”他既在说狄辉,在说周航,又在说自己。
卢开霁轻轻点了点头。
“那,人为了得到想要的,牺牲一些东西,是不是也是应该?”
卢开霁再点头。
“老师,你不要为我伤心了。你以前说过,我什么都不懂,我今天依然不懂。您就当我没心没肺,您看错了人。”
“小衍,牺牲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等齐安东不喜欢你了,你以为现在这个局面,你还能在圈子里混下去?你是赢不了他的,就算他不刻意为难你,你以后也只能活在满天的明枪暗箭里。你……你这是要毁了自己,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心甘情愿。”
卢开霁闭上眼,缓缓后仰,躺在枕头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也许你有别的理由,也许这一次还是我错了,”他一字一句地说,“希望这次,还是我错了。”
陈衍走出医院,坐到韩天纵车里的时候还受着流过泪的疲倦。他坐在副驾驶,木头一样。
“师哥,你到底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和齐安东在一起?”韩天纵忍不住问。
“我……没有什么理由啊,”他梦呓似的说,“我也很累的,我太累了……”
“我刚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后来又知道……又以为他帮了你什么忙。”
“不用说这么委婉,你直说我图他的资源就行,反正这么说的人也不少了。”他忽然笑了。
“不,我虽不知道其中曲折,但我相信师哥不是这种人。”
“是吗。”
“可是今天你说起钱,说起你母亲的病……师哥,你家里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离开他吧,你需要什么我都能帮你。老师说得对,你这是要毁了自己。”
“天纵,你说,要是我们重逢的时候我不是跟齐安东在一起,你还会不会约我吃饭?”他盯着韩天纵,“要是没有齐安东和正青哥,你会不会这么频繁地来找我?”
“我……”韩天纵语塞。
他不生气,因为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从未掩饰过。
“我一直都这样,是你以前把我想得太好。可现在不一样了!师哥,你相信我,我不会置你于不顾。”
“我相信你,要是不信你,我也不会跑去跟你说《罪歌》的事。可是,跟齐安东在一起,就是有很多好处,他能帮我把剧本卖出去,能让我衣食无忧还攒下不少钱,能让我接触我永远接触不到的人,这不是很好?”
“师哥!”韩天纵像生气了,他伸手拉住陈衍靠近他的左手,“别这么说。”
“这是实话,我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你们也看到了。”他看着他师弟拉着他的手,心里猛然跳了几下,却又转而平静下来,他想,我确实不再爱他了。
“可你一点也不开心,以后也难以为继。”
“又能怎么办呢?我放不下这些利益,我需要他。”
韩天纵凝视他片刻,忽然说:“师哥,你跟我在一起吧。”
陈衍即便在自我厌恶中,也被这句话吓得不轻,他睁大眼看着韩天纵。
韩天纵笑:“我会帮伯母找最好的医生,不管什么病。你也不必拿前程作赌注,冒着风险继续和齐安东在一起。反正你跟他没感情,我俩试一试,也不亏的。”
陈衍眨眨眼。
“我……其实知道你喜欢我,师哥。我也喜欢男人,哪能看不出来?但是我心里有中意的人,所以以前我装不知道。师哥,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了,至少也不讨厌我,对不对?”
他等着陈衍的答案。
身后一辆车靠近,齐安东坐在车里,眯着眼问倪正青:“你看前面,是不是韩天纵的车?”
倪正青哼了一声:“你记性倒好。”
“就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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