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的不是老瞎子,而是自己的命运。不管自己考了什么成绩,被哪个学校录取,再看看这个一贫如洗的家,根本拿不出学费来。
如果说奶奶离世后他还有什么舍不得这个家乡的理由,那就是张慧芳。每个孩子在少年时期总会有这段懵懂的情愫,慧芳也许不像大城市女孩那么会打扮,可她善良懂事,从不嫌弃程峰的出身。
“你慢点……你今天咋跑这么快呀?我都要累死了!”慧芳跑的呼哧带喘,汗流浃背也跟不上马程峰的脚步。
这小子一步迈出去都赶上兔子了,谁能追上啊?他兴奋地在前边上蹿下跳着,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过。
“跑过了,回来!”慧芳要是不喊,马程峰差点顺着学校门口的小道跑上山去。不是他贪玩,实在是刹不住车!
操场布告栏上贴着大红色的喜报,最上边一行赫然写着马程峰的大名。那年满分700,程峰考了694,别说县里高中了,就算去奉天省城也是状元的料。
全班同学那眼神都跟看阶级敌人似的狠狠瞪着他。
中午马程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家了,没进院门立刻就闻到一股肉香味。他吧唧吧唧嘴几步冲了进去。小院里,老瞎子正拽着一个鸡大腿往嘴里塞呢。脚底下满地的鸡毛,这不是王婶家的下蛋老母鸡吗?怎么让他给烤了?
程峰指着他鼻子怒道:“你?你去偷鸡了?”
“哎?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夫偷了?这可是他们自愿送给老夫的,不信?不信你去问问?他们家不但今天要给我吃的,打今儿往后只要我住在这儿一天,吃的就不断你信不信?”老瞎子拽下来一个鸡翅膀扔给了他。
他都快一个月没进荤腥了,虽然馋,可今天却一点胃口都没有。随手把分数条一扔,自己一头钻进了屋里。一进屋,他立刻傻眼了,小炕上竟然摆着厚厚一摞子毛票。
“你?你个老不死的!你偷人家鸡也就罢了,竟然还偷钱?快给人家送回去!这么多钱是人家一年的口粮呀!”马程峰气冲冲地冲了出来。
他正骂呢,门口村道上就见村书记带着几个壮汉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得了,看来人家找上门了,这老瞎子怕少不了被胖揍一顿。
岂料,平时呲牙瞪眼的老支书竟然直接带着人跪在了马家小院门口。“不知高人到访有失远迎啊!嘿嘿……马大仙,那啥,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算算,我啥时候能再往上走一步呀?”村支书满脸堆着虚伪的笑容,就差喊爹了。
老瞎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腻爱答不理地说:“等着吧,老夫今天累了,明儿看心情。”
“是是是,您老身体重要,那我们明儿再来。”说着,这位虔诚的村支书赶紧从兜里掏出个红包扔进了院里,其他乡亲们也跟着他把带来的鸡鸭猪肉留下,然后弓着腰慢慢退去。那可真跟清朝太监们见了皇上似的。
马程峰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嘴里边哈喇子都淌出来了,一捏,红包里少说也是十张毛票。
“咋样?老夫说了没偷,对不对?他们主动送来的呀?我又不能不要。”他指了指炕头上的那沓子钱说这就是你的今年的学费了。就当是我这两天给你的住宿钱。
马程峰活了16年从没像今天吃的这么饱过,撑得肚子都圆了。他就想不通了,这老瞎子就算是再有本领怎么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自己把吃喝送来呢?看来从今日起真该对“贼盗”这个职业重新认知了。
老瞎子告诉他,其实自己也没做什么,早上他走后,老瞎子饿了,随便溜达两步见王婶家中传来哭声,他细问才知道,王婶小儿子几日来高烧不退。他摸了摸孩子的脑门,嗅了嗅孩子的鼻息,立刻就说这孩子不是寻常病,是你家惹了什么邪乎东西了,孩子阳气弱自然容易招上身。
王家人缘不错,十里八乡间也没得罪过谁,这几年丈夫在城里打工赚了点钱,还给家里盖了新房子。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病因。
老瞎子一听新盖了房子就说我去你家屋里转转。
一般人眼瞎多年后他的听觉和嗅觉都会出奇的敏锐,他走进王家新房一闻,立刻就指着头顶那根房梁说,你家房梁上有东西,你自己找个梯子爬上去看看吧。
王婶病急乱投医,还真信了他的话。当他爬上房梁的时候差点没吓死,自己家房梁角落里,躺着只死猫,那死猫好像刚死不久,尸体还没有腐烂。不过按理说一般死物都容易招苍蝇,可屋里这两天却没有苍蝇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
“你咋知道王婶家房梁上有死猫?你这瞎贼,是不是你提前做了手脚?你这叫千术!你以为我不懂?”马程峰怒道。
“嘿嘿……这下三滥的伎俩老夫从不屑,我告诉你吧,是王家在盖房子的时候得罪了那些木匠,这是老木匠惯用的手段。这种木匠也叫‘鬼匠’。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一家三口都得没命!”
“完了?这就完了?你就几句话的功夫骗了人家一摞子钱?”
“什么叫骗?老夫一言千金,一句话救了他们一家性命,这点钱算个啥?小子,学着点吧,嘿嘿……”
不管这老瞎子是什么人,有没有真本事。反正马程峰从小到大对他们这些江湖人可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爷爷就是江湖人,到头来他抛妻弃子,奶奶临死也没见他最后一面。
天色渐暗,宁静的小村中,除了刘家几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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