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佛狸忽而冷笑一声,抽出身后的马鞭缠绕于自己的手腕,“太子,你想清楚。”
“他说‘胡虏和寒门怎么做得好郡守’!”身长八尺有余的拓跋晃忽然间勃然而起,“崔浩他三番四次讥讪我们鲜卑人是胡虏,这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还需要我亲自向陛下报告吗?”
“你可是大魏国的太子!”一鞭抽去,太子晃非但不躲闪,反而凑向佛狸面前,挺直身体,全盘洗耳恭听着佛狸的怒吼,“你连个臣子都制不住,叫我怎么放心把大魏社稷托付于你?”
“若不是兄兄对那崔浩言听计从,他又怎么敢如此恃宠而骄?!”五指捂住的手臂霎时涌出鲜血,拓跋晃的怒气怫然爆发,“兄兄,我根本不是怕他!而是…… 你若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拿着你的马鞭把他捆来问罪!”
拓跋晃伸出左手,那倔强而坚毅的眼神,让拓跋焘似是即视到了当年的自己。
“司徒的事,我自会处理。”拓跋焘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似笑非笑间,佛狸收起太子晃手掌,紧紧握住,“去找太医替你看看伤口吧。”拍拍太子晃的肩膀,他便转身往内室走去。
何人能及?
“兄兄……”或许是大喜过望,走出宫殿时,太子晃竟横冲直撞到了中常侍宗爱的身上。
“拜见太子殿下……”宗爱的笑容让拓跋晃十分的不适应,他随口答应了两句,便登上车驾回东宫而去。
“太子殿下,你回来了?”中书侍郎高允是太子的授经老师。眼见太子喜上眉梢,高允便也微笑问道,“什么事让殿下那么高兴?”
“老师。”素来不喜汉礼的太子竟恭敬做了个揖,让高允着实颇为震惊,“方才陛下召见我,问了我些琐碎杂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是什么杂事?”高允笑着替太子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瞥见臂上鞭痕,又急色问道,“殿下,你的手臂……?”
“哦,没什么大碍!”这才感觉到口干舌燥,太子晃接过水便仰头豪饮,“是崔司徒的那件事。司徒他…… 咳咳咳……”
高允扶着呛喘连连的太子晃,神色倏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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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仔细钻研着河南地图,拓跋焘与众将商议南征行军路线。
“还有什么事吗?”
“陛下……”说话的是永昌王拓跋仁,“我有其余的事要禀告。”
拓跋焘抬头一瞥,只见那群鲜卑大臣们个个神色严峻,即便是用脚底板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说吧。”
“陛下,你可记得宁南将军王慧龙?”
“记得。”
“陛下,当年王慧龙只身投靠我大魏,崔司徒仅是看到他的齄鼻,就逢人便说他是太原王氏的‘贵种’。”
“可这不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吗?”
“可这十几年间,崔浩他是越发得得寸进尺啊!”略阳王拓跋羯儿接上道,“崔浩平日里就对我们鲜卑人颇为不屑,他自以为是清流高门,把自己当成了贵族!”
“哼,贵族?这天下是我们鲜卑人用鲜血和铁骑打下来的!”高凉王拓跋那摩拳擦掌,“就他们汉人整天扭扭捏捏不知所云的,也敢自称自己是‘贵种’?!”
“太子。”拓跋焘却只望向低头不语的拓跋晃,“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臣?”太子晃犹豫了一番,“臣…… 臣犹记得前些年,我军攻伐凉州时……”
北魏太延五年,公元439年,拓跋焘意欲举兵攻伐北凉,问计于崔浩,对曰,“牧犍逆心已露,不可不诛。今出其不意,大军猝至,彼必骇扰如惊弓之鸟,必定攻无不克。”而弘农王奚斤等三十余人却听信了尚书李顺的谗言,认为北凉周边荒凉卤瘠,若牧犍举兵固守,攻之不拔,则险象环生。
拓跋焘假意离去,让崔浩与奚斤等人辩论,自己却退于屏风之后。
“从温圉水以西直到姑臧,遍地都是枯石,绝对没有水草!”李顺斩钉截铁得说道,“姑臧城南的天梯山上,冬天有积雪,深达几丈。春季和夏季的时候,积雪融化,从山上流下来,形成河流,当地居民就是引雪水入渠,灌溉农田。如果凉州人听说我们大军开到,一定会掘开渠口,让水流尽,我军的人马就无水可用。姑臧城方圆百里之内,土地因无水杂草不生,我军人马饥渴,也难以久留。奚斤将军的意见是正确的,崔司徒你又何必逞强好胜?”
“《汉书?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牲畜怎么繁殖?另外,汉朝绝不会在没有水草的土地上兴筑城郭,设置郡县。况且,高山冰雪融化以后,只能浸湿地皮,收敛尘土,怎么能够挖通渠道,灌溉农田呢!这种话实在是荒谬不可信!”
“耳闻不如亲眼所见。我去凉州不下数次,你却一次都没去过,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辩论?”
“怕是因为你接受了人家的金钱贿赂,想要替人家说话吧。”崔浩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被你蒙蔽吗?”
听到了这些话,拓跋焘按耐不住走出屏风,辞色严厉,“朕伐凉之意已决!”群臣只得唯唯不敢复言。
几月之后,拓跋焘引兵姑臧城下,见凉州果然是水草丰饶、一片生机盎然。
“自从那件事之后,臣就觉得崔司徒为人虽然倨傲,但也不乏耿直……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陛下若对他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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