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荣……
“陛下。”一声呼喊,元子攸循声望去,只见正前方的尔朱荣缓缓走来,陵厉雄健、挺拔如松、气势如虹。他身后还跟着一干人士,其中比较扎眼的是左一那位面善貌美、儒将风貌的将军,还有便是右一那位浓眉大眼、英气魁梧的勇士,另外便是之前所见过的贺六浑。
“臣尔朱荣,”
“臣元天穆,”
“臣贺拔岳,”
“臣高欢,”
“拜见皇帝陛下!”
“拜见皇帝陛下——!”
“拜见皇帝陛下——!”
“拜见皇帝陛下——!”
伴随着声声铿锵,其余的将士们也以迅雷之势齐刷刷的跪伏下去。苍茫穹庐,只他一人站立。可他心中却隐约作梗,没有一丝愉悦。
第五章,第一夜
夏夜,月明星稀、清风肃肃,焚香蔚绕、簟纹如水。
“习惯吗?”
军帐之中,对酌浅言,仅此二人。
“你指什么?”元子攸望了望手中的酒杯,“是这葡萄美酒吗?”
尔朱荣摇摇头,伸手一指,“是这胡床。”
“到确实不习惯垂足胡坐。”望了望脚下,元子攸复而抬头盱视,神色淡然,“将军,我尚未登基,可否先不要唤我陛下?”
“那该如何称呼你?”举杯停在唇边,尔朱荣的神色看似也有些漫不经心,“子攸……可好?”
“子攸吗……倒也好。”
又饮下几杯,袅袅暖意自下腹盘旋而上,清风自窗沿徐徐吹拂,块香自炉内悠然焚烧,不禁教人一阵阵腾兀恍然。
“子攸,”举杯停于唇边,穿越尔朱荣喉腔的声调越发低沉嘶哑,“子攸,你的弟弟霸城公子正,生得是金玉之姿、兰蕙之美……可真是世间少有啊。”见元子攸并无答应,只一脸茫然失神,尔朱荣便又问道,“子攸?你醉了?”
“哦,那……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的父亲罢了。”揉了揉眼睛,元子攸低眉浅笑道,“将军见笑,子攸不谙酒量,确实有些迷醉。”
“西域美酒,确是淑郁醉心啊。”尔朱荣轻笑,却又替元子攸斟满一杯,“子攸,你……你可曾娶妻?”
“娶妻?”只见元子攸双眸倏而焕然。“将军,你不知道吗?”正视着满面诧异的尔朱荣,
元子攸的语调确实多添了几丝活力,可浓密的睫毛却依旧懒懒栖伏于眼眶,“我不喜欢女人的。”
“什、什么?”
元子攸却只起身轻笑,“今日天色已晚,将军好生歇息吧,子攸告辞。”
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痴痴凝视着元子攸躩步远去,尔朱荣只觉得天旋地转。
“将军——!”
“尔朱大将军——!”
待他回过神,只见元天穆的脸近在咫尺。
“阿、阿干!”尔朱荣惊而后仰,噗通一声便从胡床上摔了下去,“你、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将军!”元天穆急忙上前将尔朱荣搀扶起来,“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尔朱荣揉了揉后脑勺,“很疼!”
“那你……你没摔坏吧……”
“那倒没有。”尔朱荣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神色又恢复轻松,“怎么了阿干,这么晚来找我,是睡不着么?”
“睡得着。”元天穆俯身将胡床摆正好,“只是,将军,我想知道他答应你了吗?”
“什么?谁?”
“陛下啊!他答应立英娥做皇后了吗?”
“没有。”
“啊?”元天穆很是吃惊,“陛下他,他竟然拒绝你?”
“他没有。”辗然微笑,只见尔朱荣双颊醺红、眼露灼灼。
四月初十,第一夜。
第六章,第二夜
四月初九,元子攸与兄彭城王元劭、弟霸城公元子正潜自高渚渡河。
四月初十,元子攸会尔朱荣于河阳,将士咸称万岁。
四月十一,元子攸践祚帝位,以元劭为无上王,元子正为始平王;以尔朱荣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封太原王。
四月十一,第二夜。
床榻之前,觥筹交错,杯光酒影,神魂颠倒。
几壶葡萄美酒入喉穿肠,尔朱荣觉得浑身燥热,他便拧开衣襟,撇瞥眼望着身边的元子攸,目光迷离,“陛下,这,这西域美酒,可真是……”
“龟玆美酒,温润绵软。”元子攸的笑却比之更为温润,“朕觉这美酒,初饮不以为意,复饮流连迷离,但饮后就……”他却没有说下去,只抬袖轻轻拿走尔朱荣手中的夜光杯,“将军,切莫贪杯了。”
“人生在世,有好酒便同饮,有好康便同乐,哪里顾得那么多之后?”已然耳热迷醉、语失lún_lǐ,尔朱荣只一把夺回杯子,又满上一杯递于元子攸,“陛下,喝掉它。”
四目对看,尔朱荣依然是那副放浪形骸、玩世不恭的颜色。而元子攸踌躇片刻,却还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尔朱荣抚掌起身,酒劲上头,一阵目眩头晕,脚下一滑,尔朱荣倾倒入了元子攸的怀中,不偏不倚。继而他竟也不起身,只枕着元子攸的膝盖,侧头闭目睡去。
“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元子攸也没有推开他,而是呆呆望着身旁倒落的酒杯,嘴里轻轻念道,“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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