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回家告诉荀衍,他想吃虾子,清炒的。
小杰捧着那只虾,跟在田田和砖头的后面。砖头一如既往地不怎么说话,但是一看就知道很开心,田田就很活泼,一路上蹦蹦跳跳,还时不时招呼他快走。
裙子放下后,那明晃晃的违和就不见了,田田看起来还是那个田田,甜美,可爱,俏皮。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小天使了,而是一个野蛮的会拿石头扔他的男孩子。但他又给了自己小虾……
“啊啊啊!”
田田听见声音转头,小杰正用力地甩着他拿虾的右手,那虾子倒比此时砖头手里的鱼精神多了,好不容易才甩脱。
什么鱼!什么虾!
被咬的疼痛,被欺骗的委屈,“信仰”破灭的郁结,被隐瞒的愤怒,这些情绪汇集一处,齐齐向他的泪腺冲击,他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嚎啕大哭。
手足无措地成了田田,他歪着头,眉毛耷拉起来:嗳,这可怎么办?
摇椅静止了时间,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每一次摇晃的幅度都和上一次没有丁点区别,郁空桑把自己铺成一张恰到好处的床板,还玩着游戏。左手却已经放下了消消乐,护着马上要磕到木椅的荀衍的头。而荀衍,已经窝在这张“摇篮”上安宁地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多余的部分掖在摇椅两边,防止坚硬的木料硌到他。
哭泣的小杰快喘不过气了,越哭越委屈,越委屈越哭,一个死循环致使田田把他拉回家也没停止哭声。
荀衍被吵醒,内心一阵烦躁。清醒后甩甩头,他也没有办法,这个小男孩完全不和他讲理,十岁的少年了,还和婴幼儿一样一言不发地嚎啕,谁都不能沟通。
他急坏了。他怎么能不急?这都快中午了,小杰的裤脚还在大腿根滴着水,午饭做好他妈妈肯定会杀到。那个人虽然讲理,但得理不饶人,现在当事人不出声,那更没理没证据讲了。
“真的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他一直哭……”田田语无伦次地表述着复杂的内心活动。
郁空桑也跟着来了,他招招手,田田听话地过去了。附耳说了两句话,田田眼睛马上亮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块一千多年的老姜,足以干翻四川一个省。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好大的阵势,接着也洪亮地大声哭起来,眼泪哗哗地半点不输小杰。既然不讲理,那就都不要想占理。
小杰一时怔住,怎么回事?
一边是七岁的小女孩,一边是快满十周岁的三年级生;一边哭得撕心裂肺,而另一边的声响已是呈日薄西山之相,无以为继了。
于是等到他妈妈来找他回家吃饭时,这个事情就得到了较为安宁的解决。
母子俩一走,荀衍才放松下来,比起这位母亲,他更愿意和耳朵不好的老木匠交流。腰侧有人拍他的手,是砖头。
他捧起那条在手里干涸的小鱼,它已经不跳了,身上的鳞片也不再在阳光下反射耀眼的光。他手心黏乎乎的,还有新鲜又浓重的鱼腥味。
荀衍打了一盆水,让他把鱼放进去。十几分钟的缺水,令这条鱼已经回天无力了,就算放进清凉的小盆,它也再没有摆动尾巴游起来过。
“它们只能生活在流水里吗?”
“也不是啊,”荀衍想了想回答他,这是一个只需要举出一个例子就能回答的问题,“鱼塘里面都很多鱼的。那里的水就不流动。”
“是被专门养在里头的吗?”
“是的,养成大鱼或卖或吃。”
“我们也是这种被圈养的鱼吗?”砖头问。
荀衍回觉得奇怪,为什么这群妖精哎把很正常的话题往右深度的层次引,他张口就想说不是,又寻思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意义。
他又听到砖头问:“如果被圈养的鱼知道它们到不了大海,会选择自杀吗?”
荀衍目瞪口呆,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鱼!
怎么回事,今天的砖头不仅话多,还好像话里有话,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孩在大人面前说这种哲学话题,纵然荀衍反应过来对方活了挺久也会在心里直呼,太诡异了吧。
他还没有准备好,和这个模样的砖头谈论人生大事。
“这不是它们不知道嘛。”荀衍说,“有这种意识的话它们可以成精啊。成了精跃出鱼塘去找海洋去。”
而事实上被圈养的鱼已经把基因里记载的海洋丢弃了。
“我知道!”脱掉湿裙子的田田光着屁股跑来跑去。“鱼的归宿不一定就得是海洋,还可以是我们的肚子呀。”
他跑过来一把抱住荀衍的大腿,多出的一截腿就在地上拖着:“我们快给小虾一个归宿吧衍衍!”
“可是……”荀衍为难道,“我们没有买虾啊。”
田田自告奋勇:“我去抓!”
说完兴致勃勃地拉着砖头出门去,到门口恰好遇上千乘盗业俩,也一起拉走了。
往日喧嚣的院落突然就安静下来,映着个别个妖精修炼时溢出的灵气,显得有些夏日坟山的阴森。
又逢远处树上的乌鸦嘎嘎地叫,荀衍打了个寒颤。
空旷的楼下客厅里,电视正播着新闻。荀衍不认识这档节目,也不知道是首播还是重播。郁空桑越来越没有贵公子的优雅端庄了,坐在饭桌边往椅子上一歪,一盘洗干净削了皮去了核的杏飘在他身边。
饭已经好了,人还没有到齐,荀衍也不打算自己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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