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巴长叹一声:“可是天意弄人。若是当初雪音没有将亘迦找到,这之后是是非非许多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柳传羽不禁问道,“什么悲剧?”
宗巴说:“亘迦回来与雪音相见,雪音要将圣尊者一位还给亘迦,亘迦拒而不受,还要将宝瓶还给雪音。原来亘迦当年重伤落入河川,漂至藏南谷地,被一个打猎男子救起。那男子朴厚善良,对亘迦悉心照料,两人虽然极不般配,却偏偏互生情意。亘迦决心与他相守一生,做远离雪域的翠绿山川间一对平凡夫妇,打渔放牧,白首不离。”
“雪音不肯?”
“雪音当然不肯。他视姐姐亘迦为世上唯一,怎能容忍姐姐另有所爱。于是派人抓住那个男人,逼迫亘迦与那个男人了断关系,做回圣尊明王。雪音性格刚烈,亘迦恐他一时激愤真的动手杀害那个男人,于是只能重回密宗。虽然她表面上答应了雪音,但是心里却只想救出丈夫一起离开。姐弟连心,雪音怎能猜不到亘迦心里怎么想的?他故意等到亘迦出手救人之时,伺机一刀将那个男人杀死。原以为只要那个男人死了,亘迦便会回到他身边来,谁知亘迦虽然痛不欲生,但却仍然执意要逃走。直到后来……”
柳传羽直觉这个故事到了最最关键的部分,心脏砰砰乱跳,急忙追问:“直到后来怎么了?”
“直到后来,雪音才知道,亘迦腹中已经有了那个男人的骨肉。”宗巴摇摇头,“雪音追至天魔峰下,狂怒之中使出全力,一掌击向亘迦腹部……”
“那个孩子怎么了?!”柳传羽不等宗巴说完就大声问道,令宗巴有些诧异。
“……那个孩子没有死。”宗巴不解为何柳传羽忽然如此紧张,他说,“但是那个孩子生来便心脉无血,筋骨尽断。没有呼吸,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死胎。亘迦为了救活她的孩子,遂以天下至阳的两样奇药——心血草和火精晶,来喂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虽然得以存活,不过……”
“不过那个孩子要忍受热毒侵身,遍身血疮,苦不堪言。”
宗巴恻然道:“你知道……”
柳传羽点点头:“我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丹增。”说完他闭了闭眼,心头一阵抽痛,喃喃道:“可惜我当初不晓得他竟是身世悲凉,如此痛苦……我……我当真是没心没肺……”
柳传羽被雪音一枚金针封住血脉,金针游走周身大穴,令他如同废人。他昏迷了不知几日,头脑中血管疼得如同爆裂,几死几生。过去的事情却像是决口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向他涌来。
他记得那个长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的丑陋孩子总是被他欺负,记得一个漂亮得令他心痒痒的男孩总是对他不理不睬,记得那个漂亮的男孩总是呵护那个丑陋的孩子,还记得自己涎皮赖脸地要给那个漂亮男孩起名叫陶夭……
他总是嫉妒丹增,嫉妒陶小夭为什么对丹增这么好,怨恨陶小夭对自己从来都不假辞色。
如今总算弄清楚了,心中百味陈杂,恨不得以头捣地放声痛哭,又恨不得敞开胸怀仰天大笑。
心中狂喜如潮水奔涌,身上的伤痛根本就一丝都察觉不到了,柳传羽躺在地上连声笑道:“白鸾,白鸾,白鸾……哈哈哈哈……”
白鸾就是陶小夭,陶小夭就是白鸾……
陶小夭,竟然喜欢的是他的!
不喜欢丹增,喜欢的是柳传羽!
柳传羽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引开追兵,为他疯疯癫癫,分开这么多年,陶小夭终于知道他的好,开始为他挂心,为他思念,喜欢上他了!
这叫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柳传羽正笑得痴痴傻傻,这时拴着锁链的铁闸门忽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门开了,逆着光,一个谪仙般的身影步入牢房,那血红衣衫拖在地上,似乎曳着一条血溪。
只听雪音冷冷的声音道:“柳传羽,我要的‘死生歌诀’,你可背出来了?”
柳传羽此刻胸中热血激荡,对雪音的那点惧意早就被狂喜冲刷得一干二净,他决意已定,那“死生歌诀”是陶小夭教给他的,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说一个字给别人听。
☆、八叶心魔之卷·其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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