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站在门口望着他,做梦一样地迈步进门去。
后面的门悄无声息地被关上了,我听见好听的铜铃轻响,瞥见的一缕是金色的锁链,戴在我身后为我关门的侍者脚上。
只有皇族的人,才会穿金色的脚链。就连侍者,都出身如此高贵。全天下,只有他有那份尊荣。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地道:“阿比让来了。”
大祭司仍然只是看着钟楼外的情景,他全身都被笼罩在月光中,如一尊神明。
他仰头看着天际,湛蓝的眸子在星光的衬托下如海一般幽暗深邃。
他轻轻地开口,这是我第一次听清他的声音,悠远绵长而柔和,直击人的心扉:“阿比让,你会看星象吗?”
“我只认得星座,不会看星象。”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却似乎穿过了我落在远方:“昨天,今天,明天要发生的事情,都是天命,是上天安排好的轨迹,就看你愿不愿意服从命运。”
我单膝跪了下去:“我来到这里,便是为了执行天命。”
他闭上了眼睛:“你听的到风声吗?风吹过的地方,到处都是刀的锈味,天空中已经漂泊着殉难者的血滴了。你闻得到吗?”
“我在早上一直在看城内的形势,的确有些不寻常,城中有刀斧手。”
大祭司的目光是安静的,只有镯子上的宝石流光溢彩,他微微一笑,似乎夜色也被他带着悲伤起来:“有人对付别人,有人被别人对付,打打杀杀,他们也不是头一回了。但是这一次,老三做过了。”
我低头:“是。他命我伏击大王子。”
“命?”大祭司轻轻地走过来,我的眼睛固定在他渐行渐近的雪白双足上。他的手落在我的短发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命令你。”
“是。”
“司军是我的麾下,你应该说遵命。”
“无论我是不是您的麾下,我都愿意效命于您,效命于帝国。”说完我不掩盖目中的炙热,抬头望着他。
他的眸子落在我的脸上,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次缓步走到了窗前“阿比让,你过来。”
“遵命。”我膝行过去。
“你站起来。”他回头看着我,轻声道。
“遵命。”我直起了膝盖。
他将一道令牌交在我的手中,我能认得,这是象征大祭司身份的令牌……见令如见大祭司,我霎时间觉得手中沉重了。
“拿着它,除了国主,以后对谁,你也不要轻易跪下。”狂风吹乱了他的长发,俊雅的眉目在夜色中似乎隐藏进了种种迷思和茫雾里。
“大祭司……我……”
我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后,他止住了我的言语。
抬起袖子,遥望着灯火通明的一处:“那里埋伏了二十弓箭手,是老大的人。”
说着他目如温玉地淡淡看我:“他没有得到你,就找了别人。”
“西北角那个漆黑房子,我中午便注意到了,里面埋伏的是刀斧手吗?”
大祭司微微叹出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今天,谁都磨刀霍霍,刀声……就在这空气中。”
“我能听见,可是天命呢,今夜的天命是什么?”我问。
他微微一顿,星光点燃了他黑寂眸中一抹闪亮:“任何皇胄都不能在今夜死亡,任何一个,都不能死。”
“遵命。”
我从背后抽出弓箭,沉腕拉满,瞄准了下面藏匿的地方,一箭射了过去,箭梢穿透了窗纸,一个勇士的头颅从窗口歪了出来,流了一墙的血。
霎时间呼喝声,奔跑声,响彻了广场。刀斧手们见暴露了行踪,便索性冲了出来,向大王子的方向急行过去。
整个城中陷入了一片混乱,拜努像一只狼一样的奔到三王子身边,大王子的弓箭手们也出动了。城下瞬时间一片混乱。
拜努的盔甲上扎满了他没来得及挡住的箭,好在剑锋不劲,并未深及骨肉。他用身体保护着三王子,用自己的剑劈开一条血路。
这时大王子的卫士们控制了城门,从上面冲进城里。
刹那间强弱立判。
显然这场布置,大王子占尽了优势。
我射死了二十个企图偷袭三王子的卫士。
拜努满身是血的遥遥地向钟楼方向望来一眼,满眼感激,我原本是让两方人马都无法得逞,但是由于大王子风头太劲,我的箭居然护着三王子一路东走。
拜努和三王子的卫士层层地围着三王子,和大王子的刀斧手肉搏着,且战且退。眼看着他们就要被逼出城门,我提着刀要冲下去,大祭司却淡淡地道;“不用了,出了城有拜努的队伍给老三接应,不会出问题的。”
“遵命。”
大祭司一直静静地看着这台大戏落幕,这才欣赏似地轻勾了唇角,笑如风花飘落,伸出了他的手:“来,阿比让。”
我一怔,有些战栗接住他的手:“您这是让我护送您往哪里去?”
“跟我一起去见国主吧。”
我竟然坐上了大祭司的马车,雪白的荜篷,暗白的扶手,亮白的马匹,奶白的座椅,月白的衣袍,玉白的纤手……
我撞着胆子问道:“您为什么这么青睐我?”
“你是帝国最好的弓箭手。”
“可是勇士中难道没有帝国最好的战将吗?”
他睁开一线假寐的眼:“有的,但勇武的战将终将被弓箭手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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