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非常匆忙,我也跟着一齐去,母亲连人带床被推到另外的楼层地方进行检查,几个医护人员都进去了检查室。那铁色的门一关,将我隔绝在外。
已经很晚了,根本也没有别的等候的家属。这边的走廊非常安静,我呆呆地站了一下子,身边响起李阿姨的声音,她说她必须回家一趟,那口气有点抱歉似的。我顿了顿,忙道:“谢谢阿姨,麻烦你一个晚上了,唔,那个办手续的钱我回头给你。”
李阿姨道:“这个晚点说不要紧,你先照顾好你妈。我明天再过来,啊。”
我点点头,她就走开了。
身边隐约再靠近过来一个人。我并不去看,可知道是方微舟。他开口:“这检查很快的。”
我低应了声。方微舟没有说话了,我却感觉手被握住了。我顿了一下,掉头去看他。他握着我的手一紧,说:“阿姨会没事的。”
我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激动,但是无关我们之间的。然而怎样也无法说出这种痛苦,全部化成酸涩的滋味。我低下眼,别开了脸,默默地点点头。我忍不住与他的手指交缠。他没有挣开。
他又对我说了一次:“阿姨会没事的。”
母亲的病床从检查室推出来时,又一阵忙。回到加护中心,护理师将我拦住,在外面等了一等才叫进去。母亲脸色还是差,不过仔细看又仿佛好点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事实上母亲一样昏迷,身上接满管路,整个人看上去更瘦小,可怖的姿态。我感到心里十分难受。
医师不久来解释,已经确定病因,母亲左边心室中隔有破洞,倒不算太大的破洞,所以以前不曾发病过,可长期操劳,加上年纪大了,血液长年经由这破洞分流到右边,右心负荷太大,并发了肺动脉高压症。
因为母亲以往没有这方面的症状,怎样会想到是心脏的毛病,最初听她说疲倦不舒服,劝她去看病,也没有立即上医院,当作普通感冒到诊所拿药吃。知道她固执的毛病,我也没有坚持劝说。后来她到医院了,然而看的科别不对,辗转才看了专治肺病的医师。当时那医师让她拍肺部的x光片,注意到心脏血管的异状,让她转科,心脏科的医师替她排定进一步的检查,她迟迟没有做,到今天症状严重了昏倒。
幸而母亲心脏的问题能够直接经由心导管修补。当时进行中,一个护理师出来说明,又让我签同意书。医师在母亲身上放支架,不过她并发的肺动脉高压,需要用药降下来,但要花点时间。
现在说的这些,我全部听进去了,然而有点迷迷糊糊,明明情形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了,可是心里完全没有放松。我只关心母亲什么时候清醒。
医师婉言:“其实她已经昏迷了,情形并不算乐观。不过还有机会,我们一定积极救治,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你也不要放弃。”
我感到很抵触听见这样的话,心里滚着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堵住了,完全没办法发泄。我木然地点头,说不出话。
医师安抚似的又说了两句,就走了。一个护理师拿来几张单子给我,都是马上需要缴钱的,一番交代后让我出去,时间太晚了,加护中心不能够留家属在这里。我走出去,加护中心的门在背后关上。
突然有谁扶了我的肩膀。我掉头,看见方微舟。这时我才记起来,他刚刚陪着我进去了。他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单子:“这个……”手头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方微舟却拿过去,说:“我去弄吧。”就带我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你在这里等。”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事实上我哪里也去不了,也不想去。
缴钱的地方在一楼,方微舟走开去乘电梯了,这里就剩下我。我看了时间,非常晚了,在这个时间根本不会有人上来这里,周围十分安静,静的可怕。我心里一股哆嗦,可感觉不再那样胡里胡涂,渐渐冷静下来。然而也感到分外的疲倦,上了一天的班,这个晚上又一闹一惊的。每一幕都是无比戏剧化。
而这出荒诞的剧还没有告终。
我向后靠在椅背,发呆起来。不然简直痛苦。
一夜就这么过去。这一整夜,我一直待在医院,怕离开——恐怕走了母亲病况会有变化——怎样也控制不了这种坏的念头,虽然心情方面十分抵触。我坐在加护中心前面的椅子,并没有人来赶。疲惫慢慢地涌上来,我不知不觉闭起眼睛。也不知道多久过去,大概有病人转送上来,这边突然吵闹起来。
听见声音,我张开眼,有点迷迷糊糊,倒是所见的一切竟歪斜的。我呆了一下,半天才发觉脑袋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是方微舟。我直起头,揉着脖子,似乎方微舟本来也在打瞌睡,就醒了。他看了看表。
我也看了时间,七点钟。今天当然不能够去上班了,倒是连累方微舟也不能去。这时他站了起来,可仿佛不担心这方面。他对我说:“去吃点东西。”
我朝他看去,还没说话,他已经把我拉了起身。我并不肯走,可是挣不开,只好与他一块到医院地下室的商店,随便叫了东西吃。这之间,他打了通电话,听上去是打给他的秘书请假。
他也帮我请了假。看他挂断电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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