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臣好像被封印在一块巨大的玻璃窗后,他什么都能感知,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用手撑住镜面,缓缓迫近,凝视着镜中那双仿佛不再属于他的,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
“既然那么害怕,怎么不把那茶水喝下去?是担心我这缕可怜的残魂再也没法转世投胎,还是贪恋我在你身上时那种不被病痛困扰的轻松自在?让我想想,究竟是哪一种?”
“汤臣”声音轻似耳语,微侧着头,用食指轻敲太阳穴,似乎陷于严肃的沉思。
走廊里的声控灯又开始明明灭灭,有意在这沉默的间隙里找寻存在感。
“汤臣”眉头微皱,向洗手间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
“普通人死后是没办法变成鬼魂的,顶多只是残存些五行能量。”
说完,他随意地一挥手,像是拂去一层毫不起眼的灰尘,走廊里明灭不停的声控灯瞬间全部熄灭,恢复了正常。
“所以啊,普通人死了,就再也没办法开口说话了,哪怕有天大的冤屈,也没法将真相告诉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汤臣,他轻轻闭上眼,这一次竟然成功了,身体里那种未知的力量并没有阻止他这个卑弱的愿望。
视觉被切断,那种自己和自己说话的诡异感削弱了不少。
“你在怀疑什么?”
冰冷的手轻抚在汤臣脸上,拭去未干的泪痕。
“你想做什么?”
汤臣心里闷堵着什么,却被懦弱无力的外壳压抑着。
“告诉我。”
那声音近乎引诱,一步一步,将汤臣心底那可怖的猜测扒开,层层卸去他的戒备与防护。
“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似是觉察到汤臣的缴械投降,那声音终于轻笑出来,势在必得地展露出了最后的图穷匕见。
“只要你肯听话,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实现任何愿望。”
汤臣虽然总是被人当成傻白甜,可是毕竟过了对着阿拉丁神灯许愿的年纪。相比于神灯给开出的金手指,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更关心的是接住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之后,要向那大肚子幽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个不知死了多久,要通过附在别人身上才能作妖的亡魂,他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又能做什么?
“我到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这句话是汤臣在心里想的,并没有真的说出口,然而那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却好像能窥见他的心声似的,居然听见了。
“哦?你居然已经学会了用意念和我交流?不错,还算有救。”
汤臣:“……”
他明明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懂什么叫用意念交流啊。
“好吧,那么你是谁?”
“汤臣”哼笑了一声,倨傲地微扬起下巴,“说出我的名字,你不要害怕。我就是望月宗主。”
汤臣:“……那是谁?”
传说中提到名字会让人害怕的望月宗主:“……”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一人两魂的洗手间里蔓延。七楼小天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伙表演学院的学生,似乎在练话剧台词,一句豪情万丈的“啊,你这个卑微如蝼蚁的无名之徒!”很应景地插进来,让那被附身的“汤臣”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居然没听说过望月宗主?”
汤臣坦诚地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自称望月宗主的残魂深受打击,居然暂时放松了对汤臣的控制,让他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他活动活动四肢,松了口气,那种类似于全身瘫痪只有大脑在运转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难道你们普通人的世界现在已经完全和阵法师世界隔离了?”
汤臣觉得上他身的这只鬼一定是顺道把他智商吃了,不然怎么他说的每个字都懂,唯独串成一句话就听不明白了呢?
“那个……什么是阵法师?”有了刚才的教训,汤臣这次问话时带上几分小心翼翼。
然而还是伤害到了宗主大人脆弱的内心。
汤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音,试探着动了动,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便离开洗手间,直到走出了教学楼,才听见脑子里那个声音幽幽地说:“你连阵法师都不知道?之前那个给你茶水的人在你面前施展阵术,你不觉得惊讶?”
“哦,原来他施展的是阵术啊。”
望月宗主:“……”
汤臣:“可是,那和跳大神的烧掉黄符纸给人泡水喝,不是一回事吗?”
跳大神的怎么能和堂堂阵法师相提并论?!
千万年的代沟让一个上古阵法师在愚蠢的人类面前缄默了,以无声的抗议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然而这怒火仿佛太过含蓄,并没有烧到愚蠢人类的脑回路,汤臣只当这残魂不说话是默认,已经在心里将这什么宗主与那种烧香拜佛供大仙的神棍归为一类。
然而此时的汤臣并没有心情和这新鲜出炉的宗主攀谈,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了校门就拦了辆出租车,往汤家的郊区别墅驶去。
“你在怀疑你父亲?怀疑他害了你的母亲?”望月宗主沉默了很久,却发现他根本是对牛弹琴,于是宽宏大量地选择既往不咎。
汤臣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放在膝盖上的背包,那里面装着一份滚烫的保险合同,生生烙在他的心里。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回去质问,然后再次把自己哭成个小泪包?除了打草惊蛇,毫无意义。”望月宗主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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