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他某一个呼吸间失去了。
眼前的道路便变得崎岖、窄小,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石梯,他便急急地冲上去,他好像还摔了几次,却又好像没有摔,这些感觉遥远又模糊,只有心中的一种急切渴望在澎湃着,让他忘记旁的一切事物。
他看到一间在松柏下的木屋,他看到木屋外有一个在女子在扫雪。那女子见他来了,抬起了头,见了他,竟是双泪垂落,说道:“你好歹回来了,公子有得好等。”
他推开了门,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了椅子上。那个男子骨瘦如柴,身上虽穿着喜服,却不觉喜气,只觉他苍白憔悴至极,此刻悠悠合眼,不知是否在好梦中。他步步走近,便是一惊一乍的,才发现那男人的脸长得跟贺鹤儿相当相似,便是一惊,他又发现那男人脸上死气沉沉,看来断气不久,便又是一乍。
他的心被震惊占据了,竟容不下一点思考的余地,因此他任由侍女将自己拉到了后间,让他面对着一块可照全身的镜子。镜子镶嵌在莲花纹的黄铜架子中,镜面光滑如同无波的莲池。莲池一般的镜子中,照着一个身穿着火红七重嫁衣的男人——那个男人,有着熟悉的脸孔和陌生的神态。
——这个人……是三毒吗?
他问。
——三毒是谁?三毒不也是你的一部分吗?不要这么无情呀。
镜子里的红衣男人微笑着。
——这是什么回事?
他问。
——即使是技不如你*的*人都能将你轻松击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红衣三毒问。
——我不知道。
他说。
——同涂,你尽管很有法力,但内心还是太脆弱了,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接受我?还是因为你也自知自己的心理脆弱,没办法控制自体所产生的贪嗔痴?
红衣三毒神态倨傲,似在挑衅。
——我……
同涂狐君有了刹那的犹豫。
——我本来就是你,你本来就是我……穿上这件嫁衣吧,那你就和我一样了……或者说,我就和你一样了。同涂。
红衣三毒以温柔的语气说道。
——我不想和你一样!
——我也不想和你一样啊,但我们有着共同的魂,也爱着彼此的所爱。没有其他办法了。
——爱……
同涂狐君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我有了你,就能有心了吗?有了心,就能爱了吗?
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同涂狐君的心房响起——他才仿佛知道这是心跳——他的胸腔中有着一颗心,这颗心在跳动着,为了某个人、某种念头、某样情感而急剧地跳动着。
同涂狐君似乎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种虚妄的幻想中,他怒目而视:“你竟敢用幻境来欺骗于我?”
三毒笑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又怎么可以欺骗呢?这些,都是我们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事。”
同涂狐君惑然了一阵,又了然道:“是……是凡人的时候……”
三毒猛然从镜中扑出,同涂狐君却因此跌落了镜中。他嵌入了镜面里,成了一个虚幻的身影,他看着三毒穿上那一套七层的华丽嫁衣,撩着裙裾,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死去的凡人小贺身边。他抱起了小贺,温柔地摘掉他新郎乌纱上的小花。那朵小花,因为被摘下太久,所以已经枯黄了,一如凡人小贺的生命。但是,他却不能像对待枯萎的小花那样,将亡故的小贺在心尖上轻轻摘去。
他利用妖法,唤*醒了小贺,却又在小贺睁开眼睛以他所期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又以掏心爪抓穿了他的胸膛。他握紧了小贺的心房,那颗心既柔软又温热,在他的掌心温柔地跳动着……
“我们的心,是这么来的。”三毒的声音从四方八面传来,好像风声一般,温柔又不可阻挡,“我们的心都只属于一个人。”
一股剧烈的痛感从心脏传来,打击得同涂狐君猛然清醒过来,最剧烈的疼痛,让他脱离了最深的幻觉。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贺鹤儿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他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传来了湿*润的热度——他看到,贺鹤儿背后有漫天飞舞的雀羽,如同蓝蓝绿绿的蝴蝶在蹁跹纷飞,他的鲜血溅满了同涂狐君雪白的衣裳,红得好像梦中的那件嫁衣。
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听到了贺鹤儿跟他说“你好靓仔”。
无心探究,他忙将贺鹤儿搂紧了,然后,他听到了荆棘拔*出贺鹤儿皮肉的声音。贺鹤儿流出了更多的鲜血。
贺鹤儿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随着鲜血的流出,他的脸变得越发青白,越来越近似梦中的模样。
“你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在我面前死两次的……”
同涂狐君感觉到怀里人的重量越来越轻,忙低头去看,却见贺鹤儿的魂灵渐渐弱化,手脚也变得透明,像身上的羽裘一样,魂灵碎掉,化成一只一只起舞的蝴蝶,扑翅着璀璨的光芒。这点光芒,却很快被妖魔道的黑暗所吞噬,消散在一波又一波的妖风之中。熟悉的剧痛从心窝处传来,袭*击得同涂狐君头昏脑胀,不知所以。
28、第28章 ...
同涂狐君也不知自己在狭缝中独自漂浮了多久,渐渐、渐渐的,他却听到有人接近。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猫仙僧与裸奔的蓝孔雀。不过蓝孔雀在淫*贱之中也颇有几分羞耻心,懂得用孔雀扇遮着□,只是远距离看的时候会误以为他的体*毛茂密而且五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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