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衫薄穿着双窠云雁的锦衣陪卫衿冷去西街的粥铺,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师兄交代上赌坊的事。大师兄二师兄倒还罢了,三师兄最讨厌自己赌钱了,走了一路,怕了一路,却始终等不到他问。
近两年风调雨顺,商承弼又兴了许多生利惠民的法令,本也该算是国泰民安,可到底连年征战,税赋不轻,即便清明治世也有饥民,更何况如今。卫衿冷在西街开了粥棚,倒是让那些可怜的孤儿寡妇有了一口饭吃。
景衫薄轻轻捋着剑穗跟着师兄,看他对那些佝偻老妪嘘寒问暖,便也帮着搀扶一把,看到有病弱之人挨着墙沿,便忙着延医请药,甚至有可怜兮兮的孩子抓脏了他白衣也不在意,还带到棚子前面给他多盛一碗粥。如此忙活了一个中午,景衫薄真是累得不轻。粥棚的杂役涮了个干净的碗倒了些茶水递给他,景衫薄看着那碗里辨不出颜色的东西,尝了一口,倒不算难以下咽,便都喝了。
卫衿冷吩咐那舀粥的汉子,“王大哥,我们今日就在这吃了。”
那王大哥弯腰答应,“欸,我让媳妇买赵大麻子的烧饼,再切些芜菁菜来。”
卫衿冷道,“馒头就行了。”等馒头买回来,粥棚的很多人也都散了,卫衿冷叫他,“小夜,过来吃饭吧。”
“就来!”景衫薄悄悄塞给了一个瘸腿的老人一锭银子,回来就对三师兄道,“那位老伯的腿,如果早些遇到二师兄的话,肯定也不会这样了。还有咳嗽的小四子,我的九酿玉露丸今天没带出来——”
卫衿冷看他,“二师兄给你的丹药,一颗也不许拿出来。”他说着就解释,“这些都是贫苦人,那些名贵的丹药他们吃了一次,以后,别的病就难治了。”
景衫薄这才想到,二师兄给自己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从小到大就在药罐子里给自己养着,当然和这些人不能比了。他跟着三师兄绕到粥棚后面去洗手,正要舀水,却听卫衿冷道,“这水是熬粥的,用那个桶里的洗。”
景衫薄看了一眼那桶,不知已被多少人洗过了,“就用这个吧,我一会儿去后面的河里打。”
卫衿冷扫了他一眼,景衫薄舀了一瓢,“师兄先洗,我立刻去打。”
卫衿冷道,“那就将这桶里的水去泼地,前面那口缸,都打满了再来吃饭。”
“是。”景衫薄知道三师兄是罚他呢,也不敢争辩。提着那大桶走了好远,将桶里的水都泼了,又跑了差不多二里地才打上水来。将那口缸灌满,又用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
等他收拾完了一切回来,大家却都已吃过了,只留了一个馒头,切成细丝的十几条芜菁菜,那芜菁菜颜色暗沉沉的,景衫薄实在不想吃,只就着剩下的一点粥底将馒头吃了。那馒头也是虚饧饧的,他又干了这么久的重活,便觉得没吃饱,心里不由得闷起来。三师兄虽然管教严些,可什么时候饿过自己的饭啊。正心里想着,卫衿冷已经进来了,看到他剩在盘子里的那点菜,“大伙特地给你留下的,吃不惯?”
景衫薄无法,便又只好都吃了,他不吃还好,一尝,就差点吐出来。菜少人多,为了下饭,这芜菁腌得极咸,他的口味又是偏淡,只吃了两条就觉得舌尖发苦。他是真佩服卫衿冷,三师兄出身世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这么难吃的饭菜,他居然每个月都必要来吃一次。
景衫薄不敢惹师兄生气,又想去挟,卫衿冷伸指夹住了他筷子,“这是人家的金贵东西,禁不得你糟蹋,不想吃,就端回去吧。”
“哦。”景衫薄讪讪答应了,端了盘子去厨房。那位王嫂子说什么也不让他洗,卫衿冷也知道让景衫薄洗碗洗碟就是费水,便也只是叫他站在旁边打下手。
好在这厨房虽简陋倒是很干净,王嫂子又利索,很快就收拾完了。景衫薄帮着递碟子端水,便也偷眼看三师兄,等到卫衿冷叫他出去,一颗心真是提到嗓子眼里了。卫衿冷一开口,他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三师兄第一句话问得就是,“没吃饱?”
景衫薄不敢点头,也不敢撒谎,半天才嗯了一声。
卫衿冷却笑了,从衣襟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递给景衫薄。他一向严肃,又一直沉着脸,这一中午都快吓死景衫薄了,如今这一笑,景衫薄才敢打开那油纸,里边竟是四个热乎乎香喷喷的烧饼,上面还有芝麻粒子呢。卫衿冷道,“吃吧。”
景衫薄让了一个给卫衿冷,卫衿冷自称吃饱了,便只坐在他身边看他吃,景衫薄咬了一口,很是酥脆,便又捧给师兄,“很好吃,师兄尝一个。”
卫衿冷摇头笑看他,景衫薄又吃了一口,等将嘴里的烧饼咽下去了才道,“师兄,我不该出去赌钱,是我错了。”
卫衿冷还是那两个字,“吃吧。”
景衫薄再咬一口烧饼,可想到马上要被三师兄铁掌咬的屁股,哪里还吃得下去,终于将烧饼重新包好了放在树旁,将自己的潭影剑也放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垂手站在卫衿冷对面,“我也吃饱了。”
卫衿冷看了他一眼,“最近,读了些什么书?”
景衫薄眉毛一跳,本以为师兄马上就要清算赌钱的事,谁想到他一开口就问读什么书。他最近忙着闯荡江湖替天行道了,哪里还有什么书读,想了半天,终于道,“剑谱。”
卫衿冷倒也没有计较他的小聪明,又问道,“练了谁的字?”
景衫薄最讨厌的就是写字,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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