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近一百年里,汪家才想到读蛇这个办法,跳过人力干预的媒介,直接通过蛇的记忆还原历史。他们希望通过当时事件的记录,找到甚至破解张家终极,从而完成自己先祖的愿望,把那个秘密公之于众。
显然这个突破性的办法取得了一定成功,他们获得了很多原本被张家严密守护的信息,虽然还未及真正的核心,也足够让张家逐渐消亡和开始内斗了。
瓦解一个盘根错节无比庞大的家族,从内部才是最快的。
抗日战争恐怕是所有人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我难以想象大本营就在东北的张家,在东三省沦陷的那些年是如何抗争,又是怎样在人道和家族千年的祖训中纠结。
我从张海客那里了解过汪家做事的风格,为了获得最真实可靠的信息,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当不能肯定时就潜伏关注,确认时就变得直接粗暴。现在的他们就需要两样东西,一是我这样的人,二是记录有关键信息的蛇。
这些蛇目前只有我知道的几个蛇矿中才有产出,而记载了最初信息的蛇究竟位于何处,目前没有人有头绪——只有张家族长才有资格知道的东西,因为闷油瓶的特立独行和失忆,永远遗失了。
我明白了很多东西,事关多项闷油瓶遗留的线索,这整件事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的身上。奇怪的是,这样一来我反而对接下来该做什么有了思路。
似乎在认识闷油瓶之后,我追寻的所有谜底就全都关乎他和他的过去,不知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苍天待我并不薄。
本来这个记述该到此为止,但是有些点,我觉得还是需要做些整理,对我今后的计划会有帮助。
刚从墨脱出来那段时间,我请教过几个教授,但发现蛇的秘密后,我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把这事忘了,等他们终于把关于“毛蛇”的研究反馈给我时,我已经远比他们知道得多了。
我猜到会是什么结论,其实并不关心背后的原理是什么,只草草看了一眼,算是给自己当初的好奇一个交代。
那种蛇不是现代物种,而是活化石一般的存在,犁鼻器比现代大部分蛇更发达,对信息素的接收和解读方式和现代蛇也不尽相同,限于样本只有我拿回来那坨石头一样的“蛇干”(胖子干脆管它叫大便),他们也无法进一步继续研究,只能推测出一点,它们的交流极为复杂多变。
怕我看不懂,回复中还附上了许多关于犁鼻器的构造说明以及国外关于信息素(on)的解释。
早有专家进行过大量研究来确认人类犁鼻器的存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器官,而它的功能也一直是个谜题。
我向他们提的问题之一是人有没有可能读取蛇的记忆,老学究们的结论都是否定的,只有一个人发邮件来说,通过信息素达成跨物种间的交流并非不可能,人和蛇之间本来就有很多的传说和联系,但这件事找到活人的例子才能下结论,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获得一个。
我看着这个回复哑然失笑,把自己用于和他们交流的联络方式都注销了。
之后我回了一趟爷爷的旧宅,奶奶回了老家,屋子已经多时没人打理,无数儿时回忆在灰尘里闪过,然而物是人非,让我无比感慨。
爷爷早知道我和他“血”的问题,所以从我小时起,就总用故事灌输一些东西给我,比如老九门的隐秘恩怨、养狗的诀窍、掌握古文字的重要性,待我长大懂事,又培养我对金石的兴趣,甚至把笔记也交付给我保管。
他对于我的宠溺,其实远远超过对自己的三个儿子,本以为隔代亲在大部分老人那都是一样,现在却让我品出了更多深意。
我的父辈如果愿意,普通活过一生并不困难,而我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可能,爷爷或许只是想趁自己还在,尽可能给我一个快乐的童年。
但他也料到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只能希望这一天可以永远不来,或者能够晚一点到来,而即使它来了,我也不至于太过被动,能有反抗的机会。
说反抗也许太过狂妄——是作为一个人活下来的机会。
落到汪家的手里,我只会变成被严密监控的工具,如同西王母国壁画里看似尊贵无比的祭祀,后半生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读取蛇的信息,最后在牢笼中失去自我,生不如死。
我以前从没有觉得自己爷爷有多了不起,他的温和和好脾气是出了名的,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志向,甚至对很多事有点过于逆来顺受——实际上,他对命运的反抗和对我的守护,已经默默地进行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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