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立刻回神,微微一笑,颔首道:“没什么大碍了,这几日劳你们费神。”
“我们倒是不辛苦。”阿九心直口快,往床头一坐,半是羡慕半是惊讶地道,“这几日你喝的药,都是殿下亲手熬的。”
“……”沈止垂着眼,鸦黑的长睫一颤,默然许久,才重新露出笑容,“殿下人很好。”
阿九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殿下不是待谁都这么好的。”
沈止没说话,温温笑着抬头看阿九。
阿九三人是杜皇后安排的人,小时候就见过姜珩,四年前开始贴身保护他——那他们知道姜珩的真实身份吗?
他正和阿九两两对视着,房门忽地被敲了敲。两人一同扭头看去,就见姜珩倚在半开的房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抬着药碗和一碟蜜饯。
沈止:“……”
阿九:“……”
阿九显然被教训过,刷地跳起来离沈止一丈远,这才擦了把冷汗:“殿下。”
姜珩冷淡地“嗯”了一声,走过去当着沈止的面将蜜饯儿塞给阿九。
阿九诚惶诚恐地接过,见势头不对,朝沈止投去同情的眼神,随即迅速离开房间关了门。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谓身手不凡。
沈止眯了眯眼:“……”
有那么可怕吗?跑得那么急,姜珩又不会吃人。
姜珩瞥他一眼:“喝药。”
声音里都是酸酸的冷意。
沈止偷偷瞄了眼姜珩的脸色,又想到他把蜜饯儿递给阿九的利落动作,一边认命地喝药,一边想,殿下果然很可怕。
捏着鼻子喝了几日的药,风寒痊愈后,沈止先回了趟威远伯府,特地挑的沈尚书散值后去的,一进门就被老头冷冷瞪了一眼。
沈止有点愁他爹对他这副过继儿子的态度,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听沈尚书道:“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离开公主府了。”
沈止看他爹脸色不对,又行了一礼,笑眯眯地道:“怎么会,儿子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沈唯风盯着沈止,眼神复杂。过了片刻,他才脸色严肃地问:“前几日你是不是被抓去诏狱了?”
沈止一怔。
“别以为你爹老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沈唯风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好在卫家小姐无事,否则你脱一层皮都不够受的。”
沈止笑着给沈大尚书泡了杯茶递过去,斟酌着道:“这事还得感谢殿下出手……”
听到姜珩,沈唯风额上青筋一跳,看沈止的眼神更复杂了:“少提他——我给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爹的教诲儿子自然谨记在心。”沈止温声细语道,“不过,爹,您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沈大尚书一脸浩然正气:“没有。”
您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沈止顺从地一点头,刚放弃从他爹口中撬出点什么,又听到沈唯风道:“想问什么就说,说东道西像什么样子。”
沈止眨眨眼,笑容愈深:“那我就不客气了。爹,杜皇后的娘家人呢?”
沈唯风眉头一皱,瞬间猜出了什么,太阳穴突突地跳。安静片刻,他还是抿了口热茶,无波无澜地道:“你既然能问出杜皇后,看来也记起来一些事了。杜皇后自焚后,不断有御史弹劾杜家贪污受贿,行事嚣张,公然挑衅皇族权威,锦衣卫到杜家搜查,搜出了满地的金银珠宝。”
先皇恨极了贪污,制定的律法极为严厉,杜家贪得太多,嫡系血脉几乎都被问斩,只留了一个戍守边疆的皇上的小舅子。
沈止的眼睛有些发涩,缓缓点了点头。
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姜珩要用含宁公主的身份掩饰着活下来。
他孤家寡人一个,皇帝的态度暧昧不明,若是以唯一的嫡系皇子的身份回到京城,盯着他的人派出的刺客,就不仅仅是上次遇见的那种程度了。
心中又酸又疼,像是有什么酸涩的情绪饱胀溢出,沈止揉了揉额角,突然很想立刻见到姜珩。
他表明身份后,除了亲自送药过来,几乎见不到影子。
像是怕吓到沈止一样,明明一脸冷淡,行动却小心翼翼的。
沈止默然想,这般态度,到底……为何?
沈唯风的眼力何等老辣,看出儿子“身在曹营心在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几眼,无力地挥挥手:“想去就去吧,别在我跟前碍眼。”
沈止眨眨眼,摇了摇头,缓缓笑道:“好容易回来一次,陪您吃顿饭再说。对了,沈尧和秀秀不是回来了吗?”
沈唯风一脸刻板:“他们是因为你过生辰偷偷跑来的,简直胡闹,抓回去了。”
沈止:“……”
陪着许久不见的父亲用过饭,沈止就被无视了。
沈止一直觉得沈怪异——明明很关心他们兄妹几人,却总是以呵斥为主,不肯亲近。看起来刻板严厉、不近人情,却又很放心他们自由生长,不管他们的许多行径。
似乎毫不关心,却在需要时会帮上一把手。
沈止忘记了许多事,记忆里他爹却是浓墨重彩,忘都忘不了。
知道沈唯风并不勉强,沈止拱了拱手,笑着道了声“注意身体”,便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依旧冷冷清清的,大门前的灯笼散发着阴惨惨的清辉,乍一看就像哪儿的陈年鬼宅。
沈止揣测一番,直觉姜珩在书房,踩着夜色慢悠悠地走到书房,难得看到外头有人守着。
守门的流羽看到沈止,只是略一点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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