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天子从来不喜欢坐在那辆白马双辕的车上,他最爱的是纵横大地、驰骋山河的感觉。
早有侍卫牵过那匹踏雪无痕,全身乌黑锃亮,四蹄雪白,黄金鞍,穿云蹬,精神抖擞,一声长啸!
刘彻回首再看一眼这山脉纵横的盛景,轻轻点蹬,马踏如飞,当先直奔回长安大道而去!白羽红袍的羽林军阵列整齐,纵马紧紧相随,烟尘渐起,惊动林鸟无数……。
长乐宫最西边的一个偏殿里,斜对正殿是一溜大灰瓦的平房。这一处偏殿,不知道从前干什么用的,显得有些阴暗的感觉。
元召把嘴里的肉脯咽下去,擦擦嘴边的油腻,哼哼了两声,手挥了挥,示意对面的黑脸老宦官赶紧把案上盘盏撤走,本公子要开始工作了!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得起吗?没点眼力价儿!
老宦官就是窦太后身边的秀鱼,他的脸本来并不黑,只是,现在被眼前这小子气黑的时候多!
命令手下的几个内侍把案上东西都清空,仔细擦抹干净,到处打扫的一尘不染,好一番忙活。因为那个惫懒小子说过,必须要保持最卫生的状态,否则到时候医治不好老祖宗的眼睛,就是你们这些人的罪过了。
元召坐在一边,剔着牙缝里的肉丝,心里暗自好笑。他倒不是故意刁难秀鱼老宦官,只不过窦太后让他最近就先在这儿待着,不许到处走动,好好准备医治眼睛的东西,难免有些感到无聊。正好这老是冷眼瞅他的秀鱼公公最开始下令要打自己嘴巴子来着,吃饱了没事消遣消遣他也不错。
以元召的口味看来,大汉皇宫中的饭菜并没有多么好吃,寡淡无味的居多,只不过蒸的那道肉脯还不错,他一连吃了许多。
正得意之间,感觉秀公公锐利的眼光直盯着自己。
“小子,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还不赶紧准备,好早日为太皇太后去除眼疾之苦。”
“哦,别急,时辰未到,你急也没用。”元召不慌不忙。
“怎么不急!你这娃儿懂得什么?太皇太后仁慈,宫中内外感其恩德,遽然失明之痛,人人身同己受!你既然有如此手段,就快快施展吧!”说到后来,竟然声音哽咽,眼角含泪。
“……那个,秀公公哦,却不是小子我故意拖延,只是太皇太后老人家的这种眼疾,只有等到里面的眼障全部长成之际,譬如瓜熟蒂落,那时动手医治才能取得最好效果。”元召见这老宦官如此忠心,倒是不好再故意捉弄于他。
“原来如此,那……请小公子多多上心了!如果真能使老祖宗眼睛有所好转,今后但有所求,无所不应!”秀鱼听元召说的很有道理,不禁又多了几分相信。
元召撇了撇嘴,什么叫有所好转啊?一定会手到病除好不好!他仔细的观察过窦太后的眼睛,不过就是普通的老年人白内障而已嘛,再过个一两天,那些稀薄的部分白障就会完全厚结,那时就可以摘除了。简单的小手术罢了,自己完全搞得定。
元召对这位老人家还是有些好感的。昨日自己能轻松过关,虽然一半原因是因为那一番说辞足以打动这些有着敏锐眼界的政治人物,但也与窦太后的宽广胸怀是分不开的。
与在大汉帝国以后那些漫长岁月里流传的元公故事不同,其实年方八岁的元召在昨日并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陈词。
听到御座之上的话,他只是把目光从九龙盘柱上移开,对窦太后提出了一个请求,请派人把他带进宫的一个小木箱子拿进来。
窦太后颌首,有侍卫提进来原木打造的简陋小箱一只,放于阶前。
此刻,逸安殿内,有执掌天下权柄的至尊,有满腹疑惑的重臣,有居心叵测的野心,有思虑重重的佳人,还有尚不知人间疾苦的童稚天真。
而殿外,有不知名的秋虫鸣叫,有拂肩落满的桂花飘香,有云朵遮住阳光的倒影,有流光淌过岁月的风尘!
彼时,这些都将作为见证者,证明一段伟大传奇的开始。
青衣黑发的元召把袍服一角撩起掖在腰间,缓步上前,蹲下来把木箱打开,寂静的空气中有流萤飞过,宛若轮回的精灵。
满怀好奇心的素汐公主伸长了脖子,越过卫夫人的怀抱,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
然后,素汐看到他收起那副有些随意的神色,开始说话。
“小子生逢汉世,幸得太平。幼年追随异人,偶有奇遇。后寄身于梵雪楼,平安如愿,感怀在心。本意随波逐流,游戏于红尘街肆,畅怀于水云之间……。”
窦太后和殿内人听到元召忽然语气如此肃然起来,与此前简直判若两人,不禁都心中大奇,静心倾听。
“昨日忽忆起贤者曾教诲之语,位卑未敢忘忧国!小子虽幼,却也有一点报答清平盛世之心。适逢太后老奶奶谕旨传询,因此前来,一为澄清明白,免受不白之冤。二愿献上几桩物事,为我大汉盛世添砖加瓦,略进绵薄之力!”
他不卑不亢,清音朗朗,中气充沛,人人尽皆听的明白。
小公主素汐早已入耳倾痴。“他……他与我一般大的年纪,为何懂得这么多大道理?”
“好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能作此语者真国士也!”。
软榻御座之上,掌握汉宫权柄长达几十年的窦太后轻轻在雕龙琢凤的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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