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咋不对呢,大兄弟你说的太对……对了。就你二哥这臭事儿,合着到今儿啊,也就是大兄弟你还能理解咱,也就是你……你现在还能说句体谅咱的公道话。”
什么什么,你老兄竟然认为我现在理解你这个‘逃兵’,还能体谅你,替你说些公道话?
二黑哥这句话一出,反倒令我甚感意外,继而心中觉得有些惶惑不妥,觉得二黑哥错解了我的本意。为啥?说白了,还不就是因为他当逃兵这事儿。自打前天下午认出了他,刚开始那会儿,我确实高兴过,那也仅仅是短暂的一阵子,从他随后的言行之中,我渐渐地感觉到他这兵啊,越来越不像那么回事儿了;他在众旅客面前的那些表现啊,与我心目中的志愿军形象,愈发地越来越远,尤其是当天晚上吃饭时知悉他“逃兵”这件事儿后,可以说我是彻底地失望了。反正是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不是不愿意搭理他,就是时不时地借个话题讽刺他、挖苦他,甚至连吃饭吸烟都懒得再伺候他,即便是他说到他自己摔倒这一节,我也只不过是听着他的讲述,跟着他的思路,帮着他圆圆场,最多白送个顺水人情,就像老家人嘴上常说的‘顺着葫芦打镗镗’而已,我压根儿就没有刻意去为他说什么“体谅他的公道话”?再说啦,我作为一名党员,革命了也是好几年了,即便我能“体谅”他,也只能“体谅”他当兵的艰难与辛苦,断不会为他“逃兵”这事儿给予任何的“公道”的,要是连这点儿起码的政治觉悟都没有,我这几年的革命算是白干了。退一万步说,你都逃兵了,还想得到什么“公道”?“公道”自在人心不假,可我现在对你的“公道”嘛,简单得很,那就是:鞭打慢牛参军,稀里糊涂过江,打仗不行赶马车,基本没拿过枪,遭美国飞机轰炸晕了头,半截子革命逃回家,你就是个该死的逃兵!这可是板上钉钉,怎么说也是不可更改的致命的污点。这就是我给你的“公道”。哎,可怜的二黑哥啊,你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奋斗过,辛苦过,也几乎把命搭在朝鲜,渴望“体谅”和“公道”,也属人之常情,要是功过两分的话,是应该得到起码的“体谅”和“公道”,哦对了,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得到,为什么呢?细想之下,天哪,我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当年跟着马区长革命,不管是异常紧张的“拉锯”的时候,还是刚解放时的剿匪时期,但凡出任务,别管任务轻重大小,每次任务结束,马区长他都要召开或长或短的总结会,总结会不拘形式,地点随机,完全根据当时的形势紧张与否,会议的内容嘛,说白了就是lùn_gōng行赏,就是表扬勇敢和先进、鞭策懦弱和后进,那可是直接到人,奖罚分明;那个时候形势紧张,随时都有负伤牺牲的危险,这也导致个别意志不坚定的人当了逃兵,有请假回家不回来的,也有私自跑回家去的,可一旦被抓拧回来,轻者,教育反省;重者,关禁闭,极个别导致严重后果者,也有枪毙的。马区长就有临机处置的权力,特殊形势,特殊政策嘛。可二黑哥这种情况,应该比我们那个时候更严格,他可是属于正规军,参加的是大兵团作战,不管什么原因,你私自离开一线阵地,跑回边境,搁在马区长那里,绝对是枪毙;可话又说回来了,二黑哥并没有被枪毙,按他的说法是被关押起来,依我看来,也就相当于长期关禁闭了。可到底是个啥情况,他还没说到那一节,咱也不清楚,还得耐心听他老兄去讲,后面肯定还有很多故事。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战士,你放弃自己的战位,就是逃兵,没枪毙你就算便宜你了,还想什么“公道”?
二黑哥似乎也看到我在思考他,所以他焦躁地忽闪着一对小眼睛,眼圈黑黑的,神情暗淡,口气中明显地有些无力。他愈加低沉地说道:“俺倒是屁股着地,可不论怎么动弹,死活就是起不来,你说气死了不。”
我幽幽地跟上一句,道:“二黑哥,你老兄是够倒霉的,一腚蹲到地上都没人拉你一把,要不人家说这人倒霉的时候啊,喝口凉水都塞牙,放个屁都砸脚后跟。可这一切都怪谁呢,叫我说啊,你怪不到别人,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我不是不清楚当兵打仗的事儿,在战场上能不能立功,那得看机遇,自己还得会动脑子,像你这样的,就是没有突出表现,只要能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赶好你的马车,平平常常地坚持到最后胜利,那你也是国家的功臣。哎,你就那么一念之差,愣是从一线跑了回来,把之前的一切都葬送了。可惜了,太可惜啦。”
“谁说不是,”二黑哥不停地摇着头,“现在再说这些还有啥用,你以为俺不后悔啊,不说了不说了,后悔的话前面给你说得够多的了。刚刚你说啥来着,你说没人拉俺一把,你错了,咱是危难之时就有贵人相助,这不就过来个人,一把就把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还有人把你拽起来,是谁啊?你战友吗?”
听他如此一说,我的情绪又开始慢慢上来了。
“净瞎猜,哪来的战友,是给俺送饭、照顾俺的那个小兵。”二黑哥又抽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一大口,然后徐徐地吐了出去。
看着二黑哥这副滋润劲儿,我顺势跟上句,戏谑他道:“你好有资格啊,队伍上竟然专门派出一个小兵照顾你。”
二黑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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