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甘泉宫时,唐煜又追了出去。
贵妃还惦记着方才的事,冷冰冰的问道:“皇上还有何事?”
“孩儿想请母亲帮一个忙。”她仰着头,面上的神情真挚,眼底写满了请求。
贵妃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你说吧若我能帮上就帮,不能的话”她将脸对向皇后,“还有皇太后呢。”
皇后听了这话心情大好,凑过来也问道:“皇上就直说吧,若真能帮上,我们这当娘的肯定不会拒绝。”
她揽住贵妃的腰肢,当真有了一副关心孩子的恩爱夫妻相。
唐熠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突然有些酸涩,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看见生母被人这样拥抱过。
从前她打了胜仗回京时,她的父皇会作出一副十分恩宠母亲的假象来,就连父皇搭在母亲肩上的动作都有些生疏。
“你不说吗?那我们走了。”面前的两人有些不耐。
唐熠这才想起自己要说的正事,“娘亲,可还记得梁王之子?”
梁王之子?梁王并未大婚啊,怎么会有孩子?
“你可确定了身份?”
“是忍冬告诉我的,王总管也印证了这一点。”谈起这件事时她眉毛都挤在一起了,似乎此事十分棘手。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御马监。”
“什么!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他?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斩草除根?留着他干什么?”若不是顾忌贵妃还在这里,皇后铁定会跳起来狠狠地扇唐煜一耳光。
唐熠朝皇后投去一记抱歉,她之前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妥当。
梁王虽然死了,但是他潜伏多年,手下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一时难以连根拔起,而这些人如今所盼的便是等梁王之子长大,再与他们一道卷土从来。
唐熠便是想留着梁王之子,当作筹码。
除此之外,她还有别的考量,她和陈嘉都是女子,是不会背叛彼此的,这一生注定无子,而这大齐的皇位还是要传下去,势必需要一位继承人。
梁王之子,是宗室里唯一的孩子。不能杀。
但皇后还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自然会觉得她心慈手软,而皇后去了相国寺发现了端倪,也会替她除掉那个孩子,所以她得先将这件事情报备下,免得这江山无人继承。
贵妃也想到了唐熠的这层担忧,虽不好解释,但还是立即安抚皇后,一记微笑便安抚好了皇后。
“那你如今说来是为了什么?”
“带他去相国寺,让他拜神僧为徒,但,不能出家。”
“这是为何?你是想让他远离权势纷争?”皇后这个想法也是大多数人所秉持的。
唐熠摇了摇头,“我要他学会仁慈,学会放下仇恨。”
“你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贵妃急忙追问,“那孩子若是恨上你可如何是好?你这是养虎为患!”
陈嘉见这母女三人讨论不休,实在不想看唐熠再这般为难下去,上前开解道:“姑姑,您多虑了。虽然梁王有罪,但小孩子却是清白的,不过三岁又能懂些什么呢?
姑姑你当真恨得下心将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扼杀了吗?”
贵妃想想也觉得颇有道理,她也是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怜爱疼惜之情更甚,但是一想到那个孩子是梁王的,是自己替身的那个女人的孙子,他甚至会在将来威胁到自己的孩子,她的那腔慈爱之心便硬生生的止住了。
“不行,熠儿你必须听我和姐姐的,这个孩子不能留。”
唐熠面色愁苦,“娘,难道您还不知道孩儿的身份吗?”
贵妃的视线落在她与陈嘉交握在一起的手,突然了悟,只是心中还是存着一根刺,不愿接受罢了。
“姑姑,就算那孩子长大后学了一身出色的本事又如何,莫非你以为皇上还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蟊贼?”
陈嘉这句话像是一味定心丸,终于叫贵妃止住了忧思,答应带那个孩子去相国寺。
虽然心里早已有准备,但在看见那孩子的刹那,贵妃还是忍不住一惊,这孩子的相貌与皇上实在相似,若不是知晓这孩子的来历,只怕还以为是唐熠的儿子。
贵妃见过这个孩子后,先前的三分勉强也变成了十分愿意,当即拉着这个孩子上了马车。
路上,皇后和贵妃对孩子进行了一番试探,倒也发现这孩子心性单纯,不似怀有愤恨之心,便安心带在了身边。
相国寺的神僧见了这孩子,竟连呼这孩子有慧根,要将其收为关门弟子,当即准备剃度出家,好在贵妃牢记唐熠的嘱托,同神僧道明缘由,让这孩子只是拜师,并未入佛门。
从此后世间再无梁王之子,只有相国寺的小沙弥,明空。
晚间用过素斋后,贵妃正要上床歇息,就听见叩门声响起。
山间幽寂,蝉虫奏鸣,晚风吹动间,疏影横斜,映在门窗上,如山鬼一般魅惑。
她小心的问道:“谁啊?”
“是我。”
皇后!半夜三更,霜重露浓的,她来这里干什么?
贵妃柔声劝道:“姐姐,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安置吧。”
外头人影未动,似抱着某个东西,瑟瑟的站在外面。
贵妃吹灭了烛火,躺在床榻上看着外面那道影子,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安宁,索性下去开门。
一打开门,一阵冷风便往里面灌,险些吹灭她手中的蜡烛,她将人拉进来,立即关上门,这又觉得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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