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一叠折子被端呈送到了凌霄宝殿,玉帝随意批阅便挥手下令把那藐视天规的孙悟空送到太上老君那儿,受三昧真火燎烧之苦,摧心焚骨焦发裂肉而亡!
金蝉子知道后倒神色无异,依旧养他的伤,念他的经,仿佛当初孙悟空出生入死夺回来的那只佛莲,从来与他无关。
“长老,这是伽叶尊者今儿送来的丹药。”
仙童捧着精雕细琢的檀木药盒进来时,金蝉子正在看着几案上的那副玲珑棋局。
“放下吧。”
“长老现下不吃吗?”
仙童觉得奇怪,倒是睁大眼问了一问。
金蝉子白衣胜雪如珪如玉,只是那神情实在冷得如冰如霜。
“今后凡是伽叶送来的,便都给我倒了。”
“这是为何?伽叶尊者说这些都是上好的疗伤圣药。”
上好?圣药?金蝉子笑了一笑,那刹宛如明珠流辉夺人心魂。
“既然上好,就留着师兄一人用吧。金蝉用不起。”
为什么小小魑魔浊气能入侵仙体闹腾不休?
为什么他先前服了药没有起色反而病重了下去?
【——你是我座下二弟子,也是佛界将来的二把手。一半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二把手对于某些人而言,或许从来不是辅助,而是眼中钉。
夺走的不仅是一半担子,还有一半权力。
“君上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金蝉子去找玉帝昊天之时,那人正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发着脾气,把上好的琉璃瓶砸了一地。
“滚,滚,朕不是叫你滚吗!!!”
金蝉子经通报后入屋时,也差点被他那琉璃瓶哗的砸上了身。
衣袖飞扬一转,不过微微侧身他就避了开去。
几百年前,昊天把跟了自己许久的御前侍卫一脚踢下了凡尘,在那后不久,又找了个浓眉大眼的孩子,命他为新的御前侍卫。就像换衣服般,没了一件便换下一件。
昊天与金蝉子都是棋中高手,虽算不上相交至深,却也算得上小友。
他看金蝉子来了,无奈地揉揉额,叹了口气,“都已经跟在朕身边几百年前了,可那小子做事依旧是这儿马虎那儿不细致,看得朕上火。”
“君上这是要求太高了。”
“高什么?”昊天扬眉,摘下十二冕旒的威严面容看着有灵气许多,“先前的那个侍卫办事就不错,悉尽人意,每每都能办到朕心头上。”
“那君上怎么不把他招回来?”
昊天倒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他偏过头,眉宇有些许灰暗,“他太脏,不配呆在朕身边。”
话说到这份上,金蝉子也知道不便再问下去。
曾经,他也是见过那个侍卫几次的。
每每他去找昊天时,那人不是在给君上捶肩,就是揉脚,简直逾越得把仆役的份也给做了。昊天倒也从未说什么,依旧颐指气使地让他的御前侍卫做这个做那个,比起使唤牛马有过之无不及。
甚至有一次,他误入内室,挑开帘子看见向来高高在上的玉帝昊天一手支撑着脑袋半躺在横榻之上,几乎是恶意地将脚放在那人粗犷俊朗的脸上,按压揉弄着面庞,命令那人舔,就如在命令一条狗。
而他的侍卫呢?
金蝉子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眼神,或许……昊天也永忘不了。
那人眸间饱含深沉仰慕和耿耿忠心,那眼神于铮铮铁骨外另有独一无二的柔情,于是把所有尊严化为了乌有。
再然后,金蝉子就没再见过那个侍卫,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几千年,几万年,昊天身边侍卫来来去去的,不过如朝花流水。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金蝉子眸中泛过笑意,把棋局摆好了争锋形势,“臣近来想到了个玲珑棋局,保证君上解不出来。”
“哦?这朕可不信。”
昊天谈到下棋,心神吸引了过去,也没了方才的不快。
他手执黑子,面容凝滞,“这……”
“君上不必急,这下棋博弈,最讲究的乃是耐心。一旦心浮气躁,未落子便已输了一半。”
“你说的话确是有理。”
“说来,那近来犯事的孙悟空,也是如此啊。”金蝉子眉目淡淡,装作不经意提起,“毛手毛脚不堪大任,而今被关进老君熔炉,说是偶然,其实也是必然。”
昊天没什么神情,依旧专注于棋局,随意嗯了一声。
“不过那弼马温虽罔顾天规摘了佛莲,却并未私用半分,反而丝毫未损地将那佛莲又送了回去,倒也是奇。”金蝉子执着白子,更衬着一身白衣雅致无双。
“哦?还有这事?如来可没跟朕说啊。”
昊天挑了挑眉,又是啪嗒一声落下一子。
“无心之失遭此大刑,说来实是过了头,可若什么都不罚,却又难以服众。”
“长老的意思是?”
“不如……全看那孙悟空的造化吧。”
金蝉子睫毛纤长,微微敛动,“他若能逃得一劫,之前种种便概不追究,可若逃不过,就当他命不过硬,被上苍收了去。”
“皆可,便依你所言吧。”
昊天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只凝眸蹙眉看着那副玲珑棋局,“朕就不信解不出,过七日你再来找朕,朕定给你个如意解法!”
金蝉子缓缓起身,作揖时不得不抑住胸口疼痛,“臣……谨遵御命。”
孙悟空。
长老,你来了?!
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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