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派来了一批神职者,他们在小镇上撒了很多石灰,甚至挨家挨户地撒上石灰和木炭粉。也许上帝的光辉在地面上停留了一些时间,瘟疫被控制住 了。
但是随着温度的上升,夏天到来以及潮湿的空气,蚊虫也开始增多,农民开始担心农作物被贪婪的虫子吃掉。
但是你无暇顾及,因为男孩也病倒了,你请来了医生,他给你开了一些药,用完了那一英镑。
医生还说,男孩身体差,应该多吃些肉和水果,这让你很羞愧,你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男孩。
你在家里翻来翻去,清点你们还有多少食物和钱,事实是你们很窘迫。男孩在高烧中睡了一会,你摸了摸他的脸,你的手掌下,包着一层皮的骨头。
然后跑到了小树林里,那些动物都不会躲着你,松鼠爬到了你的肩头,问你要不要吃坚果。
兔子从他们温暖的小窝里探出头,叫你“天使大人”。他们的耳朵竖在头顶,小鼻子总是一抽一抽的。
你继续往树林里面走,你看到一头年迈的鹿,它头顶的鹿角断裂了一支,瘦骨嶙峋地,身上的毛打结发黑,看上去很脏。它温顺地看着你,问你:“需要帮助吗?”
你点了点头,从腰间拿出了小刀。
鹿说:“原来你想要我的血肉。”你捏紧了小刀,“如果你杀生了,天使,你就真的无法回到天堂了。”
你说:“我已经作出决定了。”
鹿的眼睛里面留出一滴眼泪,它慢慢弯曲四肢,跪在地上,它发出了叹息:“诶,我跑不动啊,看来我要死了。”它把头搁在你的腿上,“希望你可以下手快一点。”
你下手的确很快,你扭断了鹿的脖子,然后切下它的鹿角,鹿的泪水还停留在脸上,你帮它擦掉。
小树林一下子变得很寂静,你再也听不懂动物的言语了,你也再也想不起来希伯来语了,你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父亲从天上的叹息,包含了悲悯和宽容。
一道雷打在你身上,你疼得漫头是汗,你趴在鹿尚且温暖的尸体上,缓缓转过头,是的,你尚且完好的左翼一片焦黑,只剩下根部,像是畸形的肢体。
你背着鹿的尸体离开森林时,太阳已经慢慢下山。你打开卧室的门,看到男孩睡着,你帮他擦掉额头上的热汗。然后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了刀子。
你取下鹿皮,拿出了内脏,你的双手沾满的血腥味,你的指甲缝里面,你的手掌纹路里面,都爬满了血丝。
你把血放在木桶里面,让后切下一些肉,放入沸腾的锅子中。
男孩在晚上醒来时,烧稍微褪下去一点,但是他一直咳嗽,简直要把肺也咳出来。你给他端了一碗肉汤,金色的汤汁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块肉和土豆,男孩说这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汤。他一口气吃了两碗,你摸了摸他的肚子,里面鼓鼓的,男孩这时有点不好意思,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你,你低头亲吻他滚烫的脸颊。
你给他盖上被子,轻轻地拍他的胸口,你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和淡淡的眉毛。
这是值得的。
你把鹿角和鹿皮都卖了,把鹿肉煮汤给男孩喝,这的确让你度过了艰难的一个月,但是随着小镇里面生病的人增多,药的价格越来越贵,那头瘦骨嶙峋的鹿的价值很快就被消耗殆尽。
男孩的病情有些缓和,医生让他再休息一个星期,再看看情况怎么样。
你当然是很积极地,你对男孩说他快要好了,男孩也深信不疑。他开始和你盘算,门前的那块地要种一些玉米,要种一些土豆,还要把仓库里面的卷心菜种子拿出来。
当然,生活总是告诉你,你错了。
还没有等到一个星期,你在半夜里敲打医生的门,当你拽着医生一路跑回家时,男孩已经昏迷了。
他浑身烫得吓人,仿佛要把身体里面所有的热量释放出来。你不断地拿冷水擦拭他的皮肤。
医生开了另外一副药。
你盯着手里的几枚硬币,几乎要把它们再重新数一遍,但是的的确确你没有足够的钱,医生从你手心里把硬币拿走,并告诫你,没有下一次。
普瑞修斯的烧稍微退下来,你抚摸他的额头,男孩很虚弱地问你,他是不是快要去天堂了?
这让你几乎要哭出来,他当然不能上天堂,如果幸运一点,会被扔进轮回井中回到地面,如果不幸的话,他会被那些恶魔吃掉,路西法总是纵容他的手下。
但是你扯出了一个笑容,你说:“你会活着的,普瑞修斯。”你把他的手放在手心,“我会用一切来保证,你会好好地活着。”
首先你要想办法弄到钱,付药费。
你写信给了挪亚,但是你一直没有等到回信,这让你很迷茫。但是男孩毫不知情,你又卖掉了几根以前掉落的羽毛,然后你没有东西可以变卖了,你又一次来到小树林,松鼠和兔子躲起来,你只遇到了一条蟒蛇,它庞大的身躯蜿蜒在树枝上,它的腹部鼓起,显然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它看着你,张开了血盆大口,它在嘲笑你。
“看看你,自甘堕落。”它仿佛这样说。
你的收获很少,只有一些野菜和小果子。
你看着空空的药瓶,看着躺在被窝里的男孩,发着高烧。你看着你的双手,看着镜子里面金色头发和洁白皮肤的人,你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走过小镇,怎么敲开大门,屋内的女仆打开了大门,问你干什么。
你也忘了自己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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