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感激地远远看着他们,却尴尬地发现自己一个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连自己的导师,竟然也只记得他姓王而已。
好在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回到水阁的接风宴上,一位师兄贡献出了他从山下带回来的一种酒,叫做“神解”,一滴就能醉,醉后会看见自己内心深处最为疑惑或最担忧的事。
穿书之后,自己本人又会如何,的确他最疑惑的事之一。
顾怀转过身,静静看着自己雨中的墓碑,心情复杂。
……原来自己死了。
心头涌出一丝悲凉,更多却是松了口气的平静与释然。
他是一个孤儿,没有得到过父母亲情,就分外渴望友情与爱情。从小他就喜欢看,总是希望自己能像里一样,有一两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和一个深爱的人。但他骨子里胆怯又敏感,警惕又疏离,像是藏在黑暗中等待日出的人一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到后来干脆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里不出去了,谁又会注意到他呢?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怎么都找不到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顾怀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他的容貌其实十分普通,不笑的时候带着一股疏离感,笑着的时候,疏离感就藏进骨子里。可变成燕顾怀之后,他不仅相貌变得英气许多,胆子也大了起来。毕竟身处在一个自己知道剧情的奇妙世界里,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优越感和新奇感实在是解放天性的良药,何况书里还有那么多关心他的小伙伴,还有他喜欢的那个光芒耀眼的人。
所以正如他最初所想,对他而言,穿进书中这种事真是天降大饼,堪比日神赐福。
因此前段时间他还总是担心自己睡着之后又穿回现代,还好……这下应当是回不去了。
看着自己的墓碑,顾怀思维发散得很远。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是多么羡慕那些家庭美满,被捧在掌心,宠得无法无天的小皇帝,长大后又多么羡慕那些交游广阔,一呼百应的人,他们就像身上带着光一样,远远看着,都觉得温暖。
难怪……
顾怀心底忽地闪过一丝明悟,原来他让自己欣羡渴望,又与自己同病相怜。他的身上有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光芒,又有与自己相伴而生的黑暗,但只要自己靠过去,就是一个完美的圆。
顾怀双手合十,勾起唇角,在心中认真地许诺:“我会十万分珍惜,十万分努力地保护好我得到的一切,放心吧,一定不让你白死一回。”
画面陡然一变,眼前出现一片极为幽深的山林,林木高大,遮天蔽日。深夜之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顾怀发现自己坐在火堆旁,漫不经心地伸手着烤火,火光印在脸上,颇为温暖,自己却紧抿着唇,神色十分冷峻。
“燕师兄,还有七日了。”一名水阁弟子在他身后感叹。
“不用担心。”顾怀感到自己勾起了一丝寒意森森的笑,“明日便下山,找死的人多得是。”
没人再说话了,围着火堆的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再问,只剩下滋滋的火声。
顾怀明白过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自己这是在燕顾怀身上吧?!
“小师兄,司空师兄已带了一队人去西边巡了。东边没发现乾元门的人。”昊蚩举着火把,从树林里钻出来,看上去比顾怀记忆中成熟得多。见他回来,众弟子都松了口气。他们对燕顾怀,始终是畏大于敬的。
“山殿的人呢?”燕顾怀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脚,回头又问。
“不知道。”昊蚩露出不屑的神色,“也许被乾元门抓走了?”
顾怀想了想,猜出这是宗派大战的情节。宗派大战里,乾元门设下一个极恶毒的陷阱,把出泉宫弟子都困在了阵法之中,中计之后水阁与山殿的弟子互相猜忌,大打出手,最后决定分开来走。迟弦郁在争斗中受了重伤,于是燕顾怀带着水阁弟子躲进了山中,开始跟乾元门的人打游击战。具体方式是司空磬那队人撞见乾元门弟子就分散开来,引诱他们分头追击,然后各个击破。虽说这样一来坑死了很多乾元门的人,但整个过程十分惨烈,水阁弟子也死伤无数。由于自元婴期后每次升级便要渡雷劫,燕顾怀在山中拖足了十天,十天之后,他就升入涅槃期,加上他那些手段,一出山就将赶来围山的乾元门弟子杀得落花流水,到手的金元丹飞速增长,最终夺下了宗派大战第一的殊荣。
“在这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顾怀心中猛地一跳,抬头看去——凌容与站在树梢上,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声音却冷得像冰,低垂着眼睛看下来,还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顾怀心中一滞,蓦地肝胆俱裂。
他的第二个疑惑,凌容与究竟出现在书中哪里——他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初入此秘境之时,燕顾怀捡到了四个受伤的顶级傀儡,当即收到了自己手上,虽是有主之物,却可用他体内的流炎灵归阵炼化,没多久便都失去了灵智,受他操纵。
弟子们困在阵中的时候,燕顾怀随手便将那四个傀儡扔出去探路,无一例外,全都被阵法绞得灰飞烟灭。
燕顾怀心中还有一丝可惜,谁知认出那几具傀儡的凌容与已经盛怒地一招劈了过来。
燕顾怀觉得他不可理喻,即便是他的傀儡又如何?此时此刻,难道不该用傀儡探路么?
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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