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轩笑起来,像个孩子,十五六岁,充满稚气,又从眼角眉梢透出藏不住的英气的男孩子,雄性荷尔蒙没有沙场老手的浓郁,然而肆无忌惮释放着,丝毫不知收敛,让狩猎者难以自持,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活脱脱,一个危险分子……
他的危险,就是他那份儿简单,这个人简单到,在听见俞阳跟他出柜时,都只是琢磨了一下,便恍然地“喔——!”了一声,还加了句“不就同性恋嘛!不就跟冰子一样嘛!哎你咋不早说呢!哎我咋早没看出来呢!”
你这么傻,能让你看得出来的,得多娘炮儿啊……
俞阳内心世界满满当当全是吐槽和无力感。
但是,算了,谁叫这小子可爱呢?
你傻,我原谅你,你可爱,你就是正义。
行了吧?
那一夜,两个绝对属于不同世界的男人,在同一个世界里,聊到再也扛不住睡意。
而在那一夜过后,俞阳已经清醒,危险分子纪轩,则睡得正香,好像醒来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
至于什么都记得的俞阳,在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之后,轻手轻脚离开了。
纪轩不知道昨天莫名其妙就睡在了他床上的男人何时走的,何时爬到房顶去拿自己的外套,又何时离开了被各种私搭乱建的小厨房小库房小车棚挤压到显得格外扭曲逼仄的大杂院儿。
再睁开眼时,屋里另一个人,不是俞阳,是他亲爹,是昨晚他“真情故事”的主角。
“睡死你就得了。”老爷子唰啦一下儿拽开窗帘,推开后窗,让有几分清凉的风吹进来,“一屋子臭萝卜嗝儿味儿,昨儿你们这帮小业障的又吃生萝卜就酒来着是吧?”
“……爸。”反应了一下,纪轩单手抹了把脸,而后突然乐了,“是,吃了。不瞒您说,还吃韭菜末油泼辣子来着,大春儿他媳妇儿还做了一大碗蒜蓉酱……”
“嗳哟喂……怨不得!韭菜大蒜生萝卜,这三样儿放一块儿吃,嘴里还不得臭到后天去啊!回头人家理发的嫌你恶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您放心我戴口罩,戴双层哒。”嬉皮笑脸了一下,纪轩晃晃悠悠爬起来,一边想着那谁上哪儿去了,一边在屋里四下寻摸了一圈儿,“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
“噢。”
“怎么了?”
“没没没,没怎么。”卜棱了一下脑袋,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他打了个表情狰狞的呵欠,抓挠了两下睡麻了的脖颈,准备先去好好冲个澡。然后,就在他走出房门之前,嫌他床单也都是烟味酒味正准备撤下来让这蠢儿子马上换洗了的纪老爷子,就有几分突然地叫了儿子一声。
“哎,对了轩子。”
“嗯?”
“你还记得我们一块儿的那老战友不?邹学成,小时候你老叫他邹叔的那个。”
“啊……噢,记得,又高又壮那个,眼睛特大,络腮胡子。”
“对对对,就他。”发现儿子还记得,老爷子挺高兴,想了想,脸上带着试探的神色开了口,“他们家姑娘跟你同岁,现在还是一人儿,那什么……你要是愿意呢……”
纪轩get了。
“爸。”俩手撑着门框,站没站相的货傻了吧唧低着头笑了几声,“邹叔他姑娘,是不是长得也得五大三粗的?身高得超过一米八了吧?胳膊根子得跟我大腿这么粗呢吧?我听说这闺女可都随爸……唉哟卧槽!”
逗贫的劲头儿刚熊熊燃烧起来三分之二,老爷子把手里一大团床单就直接怼在蠢儿子脸上了,一头雾水的纪轩手忙脚乱抓开一头床单,冲着亲爹呵呵呵。
“甭臭来劲!人家姑娘又清秀又斯文,配你我都觉得糟践!去先把床单洗了去!回来找我要相片儿!”
父皇发了话,儿臣也不得不听,又贫了几句,纪轩老老实实洗床单去了。
老式双缸洗衣机里,水流哗哗地注入,手扶着洗衣机边沿,冲着里头一点点被浸泡洇湿的床单,余醉未消的纪轩,脑子里凌乱不堪,不知自己想的是昨夜聊了那么多,今早就凭空蒸发了的俞阳,还是那个父亲口中传说的,清清秀秀,漂漂亮亮的,未曾谋面的姑娘。
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最开始,最最开始的迹象,究竟是什么?
是因为他仅仅看了你一眼而瞬间燥热?还是因为他看你时毫无他意而骤然冷却?
俞阳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真心喜欢上谁的人,可是面对着纪轩,被那双修长的,漂亮的指头摆弄着发梢,被那好听的,有点儿痞气的嗓音灌入耳朵时,他还是燥热了。就算摆弄他发梢的指头只是在为他打摩丝做造型,就算那嗓音说出来的话只是询问他这样弄是否满意是否喜欢。
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站在自己身后的家伙,俞阳眼神有几分迷离。
他恍惚中快要忽略了自己置身于一个胡同中的小破理发店,快要忘记了对面墙上是已经有点斑驳的镜子,快要意识不到坐着的是会吱吱响的老式座椅,快要听不清挂在窗台边的蓝牙音箱里,放的是“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挺好的,就这么着吧。”回应了一句,他很是潇洒地挑起嘴角。
这,是他继上一次参加了纪轩房顶烧烤趴体之后的第二个星期。
连续好几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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