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你大可以对着自己讲一遍。”韩璧半挑眉间,语带不悦,“他不过跟着陆折柳一年,你可是跟了十年。”
宁半阙充满暗示叹道:“谁让我找不到像韩公子这样的新主人呢?”
沈知秋澄清道:“韩璧并非我的主人。”
宁半阙问:“那是什么?”
沈知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浑身僵直,耳尖通红,一字一句地肃然道:“是朋友。”
“……哦。”见他反应强烈,宁半阙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顿时无语。
韩璧微微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沈知秋强调道:“现在还是。”
游茗忍无可忍:“你们俩闭嘴。”
几人谈回正事。
燕城旧事虽已过去十年,韩璧仍觉十分惊险,若不是宁半阙当时良心发现,说不定沈知秋早就含恨而终,两人也不可能相遇相知,这样一想,韩璧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向着宁半阙笑道:“你不是白宴,不可能毫无理由地为陆折柳做事,何况,他能给你的东西,我未必不能给,而且,你如今已经被那位枯亭主人彻底出卖,除了和我合作,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宁半阙心头一惊,面上却强忍下来,回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出卖了我?”
韩璧瞥了一眼他肩上的箭伤,不耐烦地解释道:“令你受伤的那枚箭头,是我兄长常用的‘莲花箭’,一旦箭头入肉,倒钩就如同莲花初绽,扣住皮肉难以取出。”
“这又如何?”这一问是来自沈知秋的。
韩璧语气一软,改成对着沈知秋说了下去:“我兄长最近奉命彻查有人买凶暗杀朝廷命官一案,他并非冲动的人,若不是为了从远处阻拦宁半阙行凶,绝不会动用到莲花箭;再说,方才他与你打斗之时,动用到了烟雨平生,恰好与凶手所用的剑法一样,种种迹象累积起来,说明此案凶手定必和宁半阙有关。”
沈知秋迷茫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为何你说是枯亭主人出卖了他?”
“我随口说的,谁知道他竟然承认了。”韩璧无辜答道。
沈知秋笑道:“你真聪明。”
韩璧谦虚道:“都是别人衬托得好。”
宁半阙额上青筋直跳:“你们俩闭嘴。”
第56章 遗案
宁半阙自知沉不住气,已是被韩璧一句话诈出了底细,既然如此,他也不再藏头露尾,直接承认道:“我确实想和你合作。”
韩璧叹道:“可惜我改变主意了,和你合作,还不如找陆折柳,看起来他比你聪明一些。”
“韩公子,你不过想要讨价还价,若你嫌我诚意不够,直说就是,我不是商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宁半阙寒声说道。
韩璧:“我问你三个问题。”
宁半阙:“问吧。”
“第一个问题,你为何要认陆折柳作主人?”
“为了活下去。”宁半阙说到这里,不由得疲惫地合上了眼,“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游茗插话道:“报什么仇?”
宁半阙睁开眼,朝他师父笑道:“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游茗不轻不重地训斥道:“我是你师父,我要问你问题,你敢不答?”贴着他腿骨的掌心猛然收紧,警告意味昭然若揭。
宁半阙知道游茗十分擅长分筋错骨,这时确实不敢反驳,只得低头答道:“我出生在丰州,我父亲名为宁仲元,曾任丰州都尉,后来他于任上自杀,朝廷对此不闻不问,无奈之下,我们全家便离开丰州,搬回了祖籍。”
韩璧沉吟道:“丰州位于西北,都尉掌管当地驻军,他无故自杀,并非小事,只可惜当时宋氏外戚当道,朝纲混乱,陛下怕是顾及不来。”
宁半阙轻笑着摇头,似是一种嘲弄:“接下来,便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宁半阙六岁那年,宁家再遭祸事,这一次,是灭门惨案。
宁家上下八口人,全数死于歹徒刀下,唯独宁半阙躲在米缸之中,逃过一劫。
韩璧叹道:“这故事似曾相识啊,恐怕那群杀手中间,少不了一个叫‘方鹤姿’的人吧。”
宁半阙怪异地瞥他一眼,智多近妖,韩璧如今在他眼中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当年的宁半阙,小心翼翼地藏在米缸之中,尽管他知道这里头并不安全,仍是屏息静气,直到他头上的米缸盖子突然被人打开,他瞬间被吓得丢了魂去,可是下一刻,宁半阙就下意识掏出了一把小刀,恶狠狠地挡在了身前。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掀开盖子的人是个白衣少年,长得眉目清雅,对他轻轻一笑,就若无其事地重新合上了盖子,仿佛没看到他似的,还朝外喊了一句:“走吧,这里没人。”
宁半阙缩在米缸之中,握着小刀的手颤抖不已,冷汗早已浸满了衣衫。
游茗听到这里,虽是陈年旧事,仍让他心惊肉跳,叹道:“因为他救了你,你就认他做了主人?”
“怎么可能?”宁半阙微微一笑,“我没有白宴那样心大,能把杀我全家的人当成救赎。”
一直到了入夜以后,陆折柳回到宁家,带走了仍然藏在米缸中的宁半阙,“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宁半阙问道:“为什么?”
陆折柳笑道:“因为你想杀我,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宁半阙没有听懂。
陆折柳虽是摸了摸他的头,话语里头却没有把他当成小孩:“若你当时吓得不敢反抗,我当场就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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