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啥?”乐无异不满,“你又吊我胃口。”
“幻月晕是一种时光回溯的幻象,其实用现代科学也可以解释部分成因。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事物其实都有自己的记忆。只不过对于非生命体而言,记忆并不是作为一个连贯整体被集中储存,而是零碎分布在构成非生命体的每一个分子之间。如果在某个特定时刻,该非生命体所处环境中的温度、湿度、磁电场分布与它之前所经历的某个历史时刻的环境相关值完全吻合,它的记忆就会被激发。而在我们看来,就是时光重现。”夏夷则顿了顿,又道,“不过传说有人曾通过幻月晕回到了幻象发生的过去时点,这就没办法用科学原理解释了。”
乐无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是说幻月晕可以让人看到过去,甚至回到过去喽?”
“传言不可尽信。幻月晕千年难逢,流传下来的也只有古籍中的只字片语,或许这只是前人一个美好的幻想吧。”夏夷则缓步上前,与屠苏并肩而立,“屠苏医生……仍有放不下的执念?”
谈话间,夜色如倾砚中流淌的浓墨一般晕满了整个天幕,闪烁的群星点缀在稀薄的流云下,愈发衬托出苍穹正中霜天明月的清冷幽光。
屠苏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泛着微光的带孔金属片,衔在唇边吹奏起来,那曲调温柔又哀伤,在暗夜中生出一根根细小的荆棘的刺,扎在过客的心尖上。
“咦?这乐器和月声好像是一种材料啊?”乐无异刚觉得疑惑,就被凄婉的乐声吸引了注意力,周遭的一切仿佛融化在茫茫月色中,变得模糊又朦胧,“这歌好熟悉……”
一曲吹罢,陵越收起口琴:“让先生见笑了。”
“没想到乱世中还能再见到故人、欣赏旧曲,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这次多亏先生伸出援手,我替师弟、替属下和琴川逃过一劫的百姓谢谢先生。”
“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总这么老气横秋的?”谢衣爽朗一笑,大大咧咧地拍拍陵越的手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当我还你人情了!”
“据天墉长老推算,龙回头将会在近日出现。彼时浪涛汹涌,海风狂烈,极不利于航行,先生仍执意在今夜出海?”
“琴川的境况你已亲眼目睹,事不宜迟,我必须尽快上路。否则届时欧阳少恭和他背后的势力重振旗鼓,就远不是眼下的局面了。”
“龙回头现世时,师弟也将踏浪往蓬莱废墟与欧阳少恭一决胜负,若他得知此番是与先生并肩作战,一定非常高兴。”
“喔?”
“巫山一别后,我和师弟聊起过先生。师弟对先生很是钦佩,曾望能与先生一晤。可惜这次是无缘了。”
“‘拂袖振苍云,仗剑出白雪。’如果可以,我也很希望与你所说的人见面。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能和全然信任的同伴并肩作战,实在是难得的幸运。”
陵越却摇头道:“这是师弟的宿命对决,我不会插手。我会在这里替他掠阵,等他回来。”
“令弟吉人天相,一定马到功成。”谢衣伸出手,与陵越重重一握,“我期待与他见面的那一天。”
“但愿此战过后四海靖平,众生再不用受流离之苦。”陵越立于崖边,呼啸海风吹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谢先生,保重。”
“再奏一曲作别吧,陵越少校!”谢衣转身朝崖下走去,潇洒地摆摆手,“后会有期!”
冰凉的海水一层层漫过沙滩,抹去了谢衣的足迹,也抹去了乐无异的。乐无异着了魔一样地追随着谢衣的脚步,眼前的熟悉背影是如此逼真,又是如此脆弱,好像是阳光下一个剔透的肥皂泡,只要被指尖轻轻一触,就会顷刻碎成一捧水雾。
“老师……”乐无异的喉头被忽如其来的哀恸压制着,几乎喘不过气。
“不知道你在大漠,是不是也能看见这般好看的月色?……锦夜,祝你好运。”谢衣抬起头,神情平静又温和,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悬于中天的明月,蓦地一笑,“也祝我好运。”
遥遥地,熟悉的曲调又伴着清风传来,低沉哀婉的声音仿佛来自屠苏,又仿佛来自百年前的陵越:“六街人静灯如豆,堕入南柯不肯休。过客西去水东流,有尽欢颜无尽愁……”
乐无异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痉挛地伸出手,想要握住谢衣逐渐消散的身影,却触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实体。大惊之下,乐无异猛然回神,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齐腰深的冰冷海水中,有谁的手正牢牢地钳制着他的脖子。
“你……是谁?”乐无异嘶声问。
戴着面具的黑衣青年并不回答,拎着乐无异走上沙滩,重重把他掼在地上。
乐无异的腰正好砸上一块突出的岩石,眼前登时冒起了金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与他相距十数米的另外两人情况也不甚乐观——
屠苏手结法印,挡下浓雾中蹿出的第一波攻击,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白发祭司。不远处,夏夷则毫无声息地倒在另一名神秘人脚边。
瞳勾起一个讥讽的微笑,收起指着屠苏的光刃:“哦,是故人。”
“我不认识你。”屠苏仍旧警惕地打量着莫名自幻月晕中出现的几人,“你们要干什么?”
“使命已达,请大祭司容属下先行一步。”瞳走到沈夜身边,一手拉起人事不省的夏夷则,随即转入浅滩丛生的礁石群中消失了。
被黑衣青年倒拖着的乐无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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