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后,岳锦夜开口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太明白。”
“什么问题?”
“我有隐约感觉到……我从ly827来,可那是什么地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岳锦夜注视着谢衣,“我……只记得你……可……记忆冲突……我……很乱……”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容纳我的魂魄,所以才这么觉得。”谢衣微笑着回答。
“……是不是……我容纳了你,就不会有奇怪的感觉?”
“是的。”
“那……我是不是……就能够一直记得你了?”
“人总是健忘的。”谢衣的目光重又投向了一望无际的广阔苍穹。
“忘?我……不喜欢那样。”
“喔?”
“那些记忆……太虚幻了……我……每天……只看见你……只触碰你……你是我……拥有的……唯一的真实……”岳锦夜的目光也追随着谢衣的视线而去,“我……不想……忘记你。”
“锦夜……”
“我知道……我……是因你而生的……不能……反抗……”岳锦夜的声音乘着清风落在谢衣耳畔,“谢衣……我……请求你……不要让我……忘记……”
谢衣悠长的叹息消融在月色里:“等你见识过人世间的广阔河山、奇闻异事,你就会知道,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微不起眼的普通人,不值得你这样。 ”
“不……你值得……芸芸众生……你……不一样。”
谢衣抬手覆上岳锦夜的双眼:“睡吧。”睡吧,去接纳那些原本属于我,而又即将归于你的回忆吧。
谢衣的话是岳锦夜最无法抗拒的指令,他在谢衣温暖的掌心中阖上眼帘,沉入了静漫长的梦境。
三日后的正午,谢衣依照与神女的约定,回到神殿中的莲花池畔。
巫山神女因炼制凤凰金翎而日渐衰弱,已不能再化作少女的身形:“谢先生心意已决?”
“事态紧急,不得不兵行险着,这次多亏有殿下相助,”谢衣朝莲花池鞠了一躬,“我替捐毒即将逃过一劫的民众谢谢神女殿下。”
“先生心意坚定,实在令人钦佩。”神女似有感叹,“诸神归隐,天道将变啊……”
“世事流易,沧海桑田,天道其实原本如此。”
“谢先生心思澄明,若愿入山修道,日后必有所成。”
谢衣摇摇头:“多谢殿下美意,只可惜我是个俗人,放不下尘世牵绊。”
“我看他身魂交融程度,似乎仍未稳定。现在距你离山仅剩数天,是否来得及?”
“来得及。事前我因不了解灵慧魄,担心记忆无法融合,在他体内放置了我自己写的芯片,如今只要激活芯片,应该能够加快进程。”
“你自己的记忆可有溃散迹象?”
谢衣犹豫了一阵,回答道:“大约有,一些旧事的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巫山神女叹息道:“对此事我确实无能为力,实在遗憾。”
“尽人事,听天命,能得神女垂怜已经是万幸,不敢再奢求更多了。”谢衣平静道,“只是还有两个问题想请教殿下。”
“请讲。”
“照目前来看,记忆溃散并不是发生在短时期之内,那么溃散过程会持续多久?而记忆散失的部分又是以什么作为标准?”
“溃散过程因人而异,结束于前尘尽忘之时,或许三年五年,或许穷极一生。至于散失部分,我也不甚清楚,照常理推断,应是越不想被他人察觉的部分最先被遗忘。”
“我明白了,谢殿下指教。”谢衣正要离开,却被神女叫住了。
神池中央升起两蓬跃动着的火光,慢慢飘到谢衣身前:“这是天地初开时留下的劫火火种,愿它们能在危难时佑你平安。”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我灵力衰微,即将沉眠,你归来时,我们恐怕已不能再见了……”火种慢慢靠近谢衣,融进他的皮肤。
谢衣最后朝神池深鞠一躬,走出了神殿。沉重的石门一点点关上,几不可闻的叹息被门页阻隔在他身后:“司幽啊……”
岳锦夜无知无觉地沉睡在神庙偏房中,谢衣推开门的刹那,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眼睫缓慢地睁开一道缝隙,最终仍是阖上了。
“我是个贪心又固执的人,明明知道继续前行也许是死路,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命运是不是真的毫无转圜余地。”谢衣坐在床边,凝视着对方陌生又熟悉的睡颜,“下界以来,我无数次地幻想过,假如我和……我和老师不是身处文明的末世,而只是这芸芸众生中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师生,又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岳锦夜显然是不会回应的,于是落在谢衣耳畔的,就只有檐下清脆的鸟鸣声。
“这一路走来,我辜负了恩师,辜负了挚友……到头来,还要辜负你。”想起数夜前的月下对谈,谢衣的喉咙仿佛被哽住了,“常道情生如债生,我却只能做个欠债潜逃的罪人。”
岳锦夜的手指动了动,竟慢慢握住了谢衣垂在床沿的手,好似他在难以自拔的幻梦中,也挣扎着想要给予力所能及的微弱慰藉。
谢衣惊讶过后,也握住了岳锦夜的手:“往后的大好河山,我没有福气看到了。你从捐毒回来之后,不要再冒险去找昭明,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ai吧,锦夜……”他顿了顿,自嘲道,“似锦华夜……呵,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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